這意味着，腫瘤性發熱的可能性不大。
另一邊，風溼免疫方面的檢查也沒有帶來好消息。
類風溼因子等全是陰性，也排除了風溼免疫性疾病。
“一切正常？”
許秋關掉檢查，又重新看了一遍病人的住院病歷，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三大常見原因都不列入考慮範圍，想要進一步確認反覆發熱的病因，就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了。
“藥物熱？”
這時，許秋腦中冒出這個猜測。
臨牀上，有不少藥物服用後副作用就包括髮熱。
比如運用於食腦變形蟲除蟲治療，羅笛喫的兩性黴素b。
此外，抗菌藥物如青黴素、氨苄西林、阿莫西林；抗腫瘤藥物順鉑、卡鉑；抗凝藥等等……數不勝數。
不管是不是藥物熱，此刻許秋也只能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了。
畢竟，病人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發熱每拖延一天，就消耗一天，康復的可能性就更加渺茫。
臨牀工作，本來就是取捨。
只要收益大於代價，那就能做。
真正完美的治療方案，不可能存在。
事實上，停掉所有可能導致發熱的藥物，也是一般主任醫師進行到這一步時，無奈下的試驗性舉動。
這當然會導致已經控制的重症肺炎出現惡化，甚至死灰復燃。
但，對比不明原因、無法根治的反覆發熱來說，這個代價雖大卻並非不可承受。
“再去病房看看。”
然而就在此時，許秋停了下來。
要不要選擇這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案還有待商榷。
他需要再次確認，直到確信自己沒有任何頭緒！
……
icu。
這一次許秋只做了個簡單的查體。
第一次來時，他就已經細緻檢查過，確認沒有異常。
以許秋的體格檢查能力，
能從他的檢查牀上得出“未見明顯異常”的結論，那就是真的沒問題。
再次複查，不過是例行公事般看看是否冒出了新的病變。
“許醫生，我放大鏡已經扔掉了，今天我用顯微鏡看了看我女兒掉下來的皮屑，發現……”
許秋：“……”
江主任等人僵着個臉，想笑又不能笑。
“沒什麼問題了。”
許秋迅速做完體格檢查，不出所料，果然沒有異常。
陶昌翰女兒恨鐵不成鋼地道：“爹，你怎麼不爭點氣，看你生的這是什麼病，連許醫生都來看兩次了！”
病牀上的老人表情沒什麼變化，歪過頭去，一言不發。
然而就是這個瞬間，許秋捕捉到了一個細節。
就在偏頭的剎那，陶昌翰的眼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許秋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迅速串聯起一堆的線索，最後越來越順暢，最後的答案呼之欲出，念頭瞬間通達。
“你之前說，病人以前個性很開朗？”許秋看着手裏的病歷，迅速問道。
陶女神色有些自豪：“是啊，他隨我。”
江主任等人嘴角抽搐。
不過這也能看出，這父女兩平時的相處就不會太嚴肅。
陶女惋惜地說道：“年初的時候還經常勾搭附近公園的老太太，早上打太極，上午跳交際舞，下午公園散步，晚上再去跳廣場舞，我們還尋思他能找個老伴兒呢，結果個把月前突然就變了個人一樣，誰搭話都不回，門也不出了。”
這一刻，所有醫生的臉色都嚴峻起來了。
變了個人……
這四個字，在臨牀上極其重要。
突然的性格轉變、情緒長期異常，都可能是中樞神經系統的病變，或者是精神疾病！
此前沒有人問出這個情況。
呼吸科在忙重症肺炎的休克糾正，命懸一線。
送來icu這邊，肺炎感染更加嚴重了，醫護的注意力也在控制重症進展、防治反覆上。
再加上病人進行了氣管插管，全程連着呼吸機，本來就不能說話。
這也讓衆人忽略了他不只是不能說話，同樣也是個性的突然改變導致了緘默！
“對，緘默症！”江主任也不是喫素的，找到題眼後，腦子裏也立刻蹦出了答案。
許秋點點頭，給與肯定。
緘默症。
這是一種言語器官沒有器質性病變、智力發育正常，但沉默不語的疾病。
多發生在孤僻性格的兒童。
常見的、引起緘默症的病因，就包括癔症、情感性精神障礙，或者是精神分裂症。
江主任思索片刻，“如果是緘默症，莫非……他精神分裂？”
以前開朗浪蕩，如今閉門不出。
這種極端的反差，除了性格變化，還有可能是不同人格。
不過，如果是精神分裂的話，那就沒icu，也沒許秋什麼事了，臨海一院這邊的精神科也不咋地，還得送到專門的精神專科醫院去。
“也有可能是被某個老太太拒絕了，從此一蹶不振。”管牀醫生大膽假設。
“不對。”
這時，另一個外貌有五分之一許秋帥氣的醫生搖頭：“你們說的這些，跟反覆發熱有半毛錢關係嗎？”
病房的氣氛突然凝滯。
江主任也愣住。
五分之一許秋說道：“其實，不只是這些精神疾病有緘默症，一些顱腦腫瘤也可能導致少言寡語。可能引起腫瘤性發熱。”
正牌許秋看了他一眼，微微讚歎，“以前沒見過你，新來icu的？”
江主任自覺地往前踏了一步，“哦，我挖掘過來的……是有點東西的吧，我平時也是這樣訓練坍塌的。
年輕人嘛，不要怕表現自己，不要浪費我們這些前輩給的機會。”
五分之一許秋：“是這樣，江主任應該早就猜到了，特意幫我把精神疾病全部排除了。”
……
診斷重新有了線索。
緘默症、顱腦腫瘤、腫瘤性發熱。
這三個詞彙，成爲了陶昌翰的斷案關鍵。
“怎麼辦，做個顱腦ct？”
既然懷疑是顱腦腫瘤，最簡單的辦法，肯定是拍一個片子。
但問題是，此時的陶昌翰別說送去影像科了，連出icu都無比困難，做完ct能不能活着下來都是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怎麼辦？”江主任看向五分之一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