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了啊……
這手術，換除許秋以外的任何一個人上，都不敢說能保下約瑟夫的命。
他們竟然還覺得太簡單……
果然和許秋待久了，連眼光都變高了！
不過，先前那些話也是事實。
如果是車禍的擠壓傷，難度其實比現在還要變態很多。
光是死亡率，就高達80%~90%，手術難度極大。
玻璃碎片屬於刀刺傷這類，比較容易處理。
但如果是巨大力量導致的擠壓爆裂，裂口會非常隱蔽，而且破口很大，失血會比現在更快。
如果是那樣，消防員把約瑟夫從車裏拉出來的時候，就可以考慮全屍回國還是骨灰罐子空運了。
……
手術一直持續了四個小時。
在術野不斷冒出鮮血的情況下，許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技法，施展了比孔慧霞那一臺更加艱難的心房修補手術。
在其他人的視野中，許秋每一針都像是扎進了血中，但隨着彎針每一次刺入傳出，心臟的噴血量就小了幾分。
隨着最後一針從左心耳撕裂口穿出，洶涌的血流終於停止。
“成了！”
衆人眼裏迸射出希望。
直到此刻，約瑟夫的命纔算是徹底保住。
隨後的手術就更快了，許秋跟開了倍速一樣，做了個肋骨骨折處鋼板內固定術，緊接着完成了收尾工作。
最後，關閉胸腔。
清點器械！
“報告！特殊器械93件，縫針27個，止血鉗9把……”
“輸入血漿2350毫升，輸入紅細胞3100毫升，輸入冷沉澱14.75單位……”
聽到這些數據，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尤其是止血鉗這裏。
心臟外傷，已經是胸部最嚴重、最危險的損傷了，許多三甲醫院不具備體外循環條件都無法開展，很多三甲大主任手底下可能也就挽救成功三四臺心臟破裂。
這都已經算是業內頂尖的醫生了。
像鄭主任，職業生涯也就救了三個心臟破裂的病人，危險程度比眼下的約瑟夫要小很多。
而常規的手術，由於術野下到處都要止血，因此對止血鉗的運用非常大，一臺心臟破裂，動輒就能用二十個、三十個止血鉗。
然而……
許秋硬生生用十根手指，代替了止血鉗。
幫病人省了一筆耗材是一方面，關鍵是，他徒手止血比止血鉗、電刀都要更徹底、有效！
其他醫生是壓迫、止血鉗，實在不行上電刀。
而有許秋在，終極止血措施變成了上手……
“現在就看多久能醒過來了。”
手術結束後，鄭主任等人如釋重負，開始憂心起術後來。
楊晨曦也有點擔心。
約瑟夫送來的還是太慢了，儘管後續的搶救、手術，都已經達到了理論上的最快速度，但神經功能仍然有可能受損。
術後醒來越早，就越有利。
不過，嚴格來說，約瑟夫其實已經過了黃金搶救時間，能不能術後黃金三天甦醒，還真不好說。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一天夜晚，約瑟夫就在迷迷糊糊中甦醒。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車禍前的那一刻。
到底該用什麼姿態見許秋好呢？
還不等他想明白，他就聽到了開門聲，緊接着一位帥氣的白大褂就推門而入，身後跟着一大票醫生，氣勢洶洶地殺了進來。
許秋簡練地說道。
約瑟夫霍然睜開眼睛，認出了許秋。
他想挪動身子，但胸口與渾身的劇痛卻讓他無法移動絲毫。
“醒了？”
許秋走過來，擺弄了一下約瑟夫，消毒後戴手套，雙手按在了開胸的縫合口處，輕輕擠壓。
約瑟夫疼得面容都扭曲了，瘋狂吸氣。
“嗯，沒有滲血滲液腫脹，恢復得不錯。”
許秋評價了一句，手套扔進醫療垃圾桶。
接着是潛在併發症的檢查。
心臟修補術後，容易發生出血、心包填塞、心律失常、肺部感染等等。
昏迷的時候看病人各項指標。
現在醒過來就更容易了，病人的主觀感受往往能提示很多東西。
接着，許秋又依次檢查約瑟夫是否頭暈、鼻紐，大小便顏色、肢體是否腫脹、有無黃綠視等等……
病牀上，約瑟夫躺平任弄，滿臉的生無可戀。
他想過無數次和許秋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甚至想着要不要把架子再擺高點，
或者從心外科要一臺手術，展示一下技藝，震懾這位小醫院的年輕醫生。
卻怎麼沒有想到，自己會躺在病牀上，成爲許秋的病人，任人擺佈……
話都還沒說，他連胸口有幾根毛，尿道有多長都全部暴露了，以後還怎麼當高高在上的國際心外科大師？
社死啊！
老臉何在啊！
最不能接受的是……
他一個心外科頂尖專家，竟然在這麼一家小醫院做了手術！
……
“四到六週內不能做擴胸運動。”
“咳嗽的時候按住傷口。”
完成查房，許秋細心地叮囑着。
他沒有約瑟夫這麼多心思，在他眼裏，每一個躺在病牀上的人都只有病人這一個身份。
因此許秋的注意力全放在預後上，檢查後才放心，一切都超預期，恢復得非常好。
約瑟夫虛弱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心外科醫生……”
“哦。”
許秋點點頭，確認無恙後，就帶着醫生們準備撤離了。
“等等。”
約瑟夫突然叫住了他。
許秋停了一下，“什麼事情？”
“手術記錄，還有病歷記錄，都能給我看看嗎？”
“你想自醫？”
糊塗啊，醫者不能自醫！
約瑟夫嘴角一扯，“不是，我就隨便看看，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在大夏的醫院做手術……被做手術。”
以前約瑟夫也受邀來過大夏，出場費非常高昂，一場能有幾萬美金。
現在他又來了。
只不過，這次他是躺在手術檯上的那一個。
“行，我讓人送過來。”
一般的病人要記錄肯定是不給的。
不過約瑟夫特殊一些，他本來就是過來學習交流的，論起學術界的資歷和輩分，整個臨海一院加起來都不夠他看的。
等許秋等人離開後，約瑟夫才長長地嘆了口氣，目光幽怨，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都是什麼破事？
我是學習來了，還是提供屍體讓人學習來了？
搖了搖頭，約瑟夫剛想要閉目養神，等着片刻後看看大夏的醫療水平和莓國到底差在哪裏，突然神色一變，手腳立刻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