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醫生:給自己做手術,這很合理吧 >第414章 求求你,讓我兒子去死!
    許秋看向搶救室外,問道:“你覺得,他們是什麼意思?”

    楊鈺恩想了一會兒道:“說話的這兩個應該是病人的父親和工資老闆吧……該說不說的,這個老闆還挺有良心的,竟然這麼關心底下工人的性命。”

    許秋搖了搖頭:“那你就完全錯了。”

    “啊?”楊鈺恩臉色微變。

    許秋嘆了口氣:“工地可不怕死人,怕的是要死卻又被救回來的人。給一筆撫卹費,和承擔終生治療的費用,前者可輕鬆多了。”

    楊鈺恩不可置信地看向搶救室門口的兩人。

    此時再想起他們剛纔的話,她只覺得一陣惡寒。

    原來是覺得救不活了,所以才惺惺作態?

    工地老闆的臉,彷彿也變得尖酸刻薄了起來。

    而在他旁邊,是傷員的父親,一個皮膚粗糙、臉上彷彿有着黃土高原般縱橫的溝壑的莊稼漢,此時正紅着眼,深陷的眼球微微浮腫。

    可能他至死都不會想到,這位看似爲自己兒子着想的人,心裏卻只希望搶救失敗,賠一筆錢了事。

    ……

    搶救室內外,一道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裏邊是許秋主持的拼命搶救。

    而外界,病人父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迷惘,按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

    而工地老闆則揹着手不停地踱步,時不時往搶救室裏瞧上一眼。

    隨着時間推移,莊稼漢的身子越發抖了起來,工地老闆瞳孔中則射出難以掩飾的喜悅。

    滴——

    這時,忙碌的搶救靜了下來,各種報警的儀器也緩緩停下。

    兩人同時往裏面看去。

    許秋一邊脫手套一邊往外面走來,這是要宣佈搶救結果了。

    “醫生,怎麼樣了?”工地老闆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伸着脖子,目光越過許秋的肩頭往搶救室裏面看去,待望見搶救牀上的病人依舊沒有一點聲息時,他嘴角向上揚了揚,但很快又撇了下去。

    “老叔,節哀哎……”工地老闆轉頭對莊稼漢說道。

    跟來的楊鈺恩氣呼呼地道:“許醫生不是來下死亡通知書的!”

    “不是?”工地老闆瞳孔一縮。

    許秋淡淡地道:“病人的情況很危險,但是目前暫時穩住了。”

    “穩住?怎麼可能穩住,臉都凹下去了,這還能活嗎?”

    工地老闆指着搶救室裏面:“眼球都爆了啊,腦漿也出來了,你能把他救活?!”

    許秋:“小聲點,他傷得很重,但身體基礎很好,隨時都可能醒來。”

    活着,和沒有缺陷地活着,是兩個概念。

    沒有眼球算什麼,臨牀上還有隻剩半個大腦,卻依舊活了幾十年的例子,這些人的腦神經網絡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強大很多。

    楊鈺恩斜撇了一眼工地老闆,繞開他到了莊稼漢面前,剛想要安慰兩句,但許秋皺了皺眉頭,道:“楊鈺恩。”

    “誒,許醫生。”

    她有些疑惑,跟傷者父親交代一下病情,確認後續的搶救計劃,這難道不對?

    但應了一聲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趕緊站回了許秋身後。

    ……

    許秋跟兩人簡單講述了傷員當下面臨的情況,並且提出需要多次手術,包括深度清理、顱腦顏面部的整形等,才能徹底保住命後,就回了辦公室。

    接下來,就是預備手術了。

    手術難度的話,比之前那個鋼筋貫穿腦袋的張三要簡單很多。

    顏面部三分之一凹陷,看着嚇人,其實不然。

    這種傷勢,最可怕的是腦組織的損傷。

    由於腦脊液的緩衝作用,腦組織就像是漂浮在顱腦內的島嶼。

    在遭受到劇烈撞擊時,腦組織會由於慣性砸在前方的顱骨上,再反彈到後方的顱骨,不斷碰撞、反彈,一盤腦花就完成了。

    幸運的是,病人的情況經過搶救已經穩住,腦實質的損傷應該不會太大。

    生理功能可能會受到一些影響,如偏癱、失語等,但不至於淪爲植物人。

    “偶像!”

    不久以後,楊鈺恩一臉不解地找來了辦公室。

    “偶像,這個人的眼球還能保住嗎?”

    許秋搖頭:“保不住,整個眼球都爆裂了,眼內組織全部溢出,沒有二期手術的可能性,只能摘除。”

    楊鈺恩問道:“國際上有個技術,叫人工玻璃體球囊技術植入體,能用在這裏嗎?”

    “不能,視神經、腦組織等都受損,視覺通路估計都無法重建,裝一個人工玻璃體起不了多大作用。”

    病人的上半邊臉都成一團漿糊了。

    神經、血管和各種骨碎片等混雜在一起,想要做清創,都是幾個小時起步的巨大工程,不可能保住視力。

    楊鈺恩嘆了口氣。

    給這個病人重建視力,無異於給餃子餡搭建一條視覺通路,光是想想就不可能做到了。

    “偶像,當時我想跟家屬交代一下病情,讓他不好擔心,你爲什麼叫住了我?”沉默了一會兒後,楊鈺恩終於提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許秋剛想說話,就聽到走廊上響起腳步聲。

    “等着。”許秋道。

    楊鈺恩趕緊站到了旁邊,靜靜地候着。

    咚咚咚——

    果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

    莊稼漢站在門外,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

    楊鈺恩打量着他。

    是來塞紅包的?

    不像。

    病人的家境一看就不太好,這位老父親更是慌忙趕來,身上的背心滿是汗漬,與其說是跟醫生打好關係,更有可能是求情。

    錢不夠,希望醫生或者醫院墊付,先做了手術。

    這一幕楊鈺恩見多了,很多家屬甚至會因爲錢不夠向醫生下跪。

    臨牀上的應對方法其實很簡單。

    下個跪就能免去幾萬,甚至十幾萬的手術費?

    醫生也得要幾個月,甚至大半年才能掙這麼多錢啊。

    因此,家屬跪,那醫生也跟着跪。

    畢竟,要錢的時候說得好聽,“賒賬”“以後一定會慢慢還”“做牛做馬”,但等到手術真的做好了,絕大部分人都會逃之夭夭,這筆錢其實就是醫生墊付了。

    一跪就能保住自己大半年的工資,能讓良心好受點,幹嘛不跪?

    果然——

    楊鈺恩猜得並沒有錯。

    在她果然如此的目光中,這位莊稼漢砰地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然而,家屬重重地磕了幾個頭之後,說出來的話卻讓楊鈺恩當場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