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方真要胡攪蠻纏的話，臨醫這邊也會頭疼。
畢竟就算是一個必贏的官司，醫院方面同樣得耗費不小的精力，如果對方組織專業人員來醫鬧就更麻煩了，甚至還可能影響院內醫療運轉的效率……
總之目前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是畢光的父母嗎？”
王凡收起念頭，帶着手術知情同意書往前走去。
見到王凡回來了，畢光妻子情緒更加激動了，質問道：“我從來沒有同意過手術，爲什麼你們要把我老公推上去，你們這是賺黑心錢！”
王凡並沒有爭辯，轉而看向畢光父母，道：“這是手術知情同意書，需要兩位補籤。”
畢光父親誠惶誠恐地接過文件。
此刻他又變回了那個唯恐兒子死去的老父親，眼神裏帶着無法言說的擔憂，小心翼翼地問道：“醫生，我兒子他……”
王凡道：“放心，臺上的是我們醫院的許主任。之前他連半身截除術都做過，這臺手術雖然兇險，但還有挽救的機會！”
聽到這話，畢光妻子隱晦地往看了後面的男人一眼。
感受到這一眼傳達出的情緒後，男人三步並做兩步邁上前來，不滿地道：“爸，咱還得留着錢給你和媽養老啊。”
老人渾濁的目光緩緩落在小兒子身上，短暫的沉默後是一道憤怒的責罵，他顫着聲道：“家裏的房子，你的生活費、社保醫保，還有我和你媽的錢，哪一個不是你大哥出的？
“你哪來的臉說出這種話來？”
老人的身子因爲憤怒而顫抖，他盯着自己這位不成器的小兒子，差點就要急火攻心了。
你是不知道，你兒子還搞你大兒媳……王凡心裏默默地說了一句。
當然這話不可能真講出來，與醫療無關的話半句都不能多說，王凡還想多幹兩年。
“先簽字吧……”王凡牢記着自己的使命。
聽到這話，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小兒子轉而看向王凡，怒罵道：“就是你們這羣庸醫，誆騙不懂道理的老人做手術，你們就是奔着騙錢去的！”
說話間，他就掏出了手機，對着王凡錄視頻。
畢光妻子和畢光堂兄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打開了手機對準王凡，開始添油加醋地描繪事情起因。
無非就是病人沒有挽救的機會，但醫生爲了賺錢強行救人，還忽悠着腦子不清醒的老人簽字做手術……
“夠了！”
就在icu門口將要吵成一團的時候，一直沉默着沒有發言的老大娘怒而開口。
她聲音有些嘶啞，操着方言道：
“人家大夫肯救我兒子，而且還願意幫我們承擔風險，就爲了救一個陌生人……你們這些傢伙卻這麼做，良心都被狗吃了？”
三人同時停了口。
越來越多的人也看了過來，但都沒有過多關注……能在icu門口相遇，誰家都難免有一堆破事，不用顧忌治療費用的又能有幾個？
眼前發生的一切既是畢光一家，又是醫院手術室外、icu門口的千家萬家。
“醫生，能按手印嗎？”這時，老人的聲音打破沉默。
他有些窘迫地道：“我和老伴都不會寫字……”
王凡早就有準備，從白大褂裏掏出了印泥。
啪嗒。
老人接過後，在王凡指定的地方重重地按了一下。
“麻煩大夫給我們帶路。”
兩位老人跟着王凡到了地方，兩個皓首老人便找了張椅子坐下，弓着佝僂的身子，擡頭凝視着那閃着紅光的“手術中”提示牌。
兩雙渾濁的眼睛裏流淌着難以言喻的惶恐與哀傷。
世間最大的悲劇之一，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
……
手術室裏。
在許秋精準的刀法之下，一個近乎完美的前側切口出現。
最後，他切斷髂外動靜脈，接着進行雙重縫扎，做完這些再向遠側端牽拉股神經。
百分之一利多卡因封閉後，鋒利的手術刀利落地斬下，隨後完成結紮。
至此，第一個前側切口終於收尾。
隨後就是會陰區。
病人說是雙下肢切除，然而從臨牀上講，實際上做的是半骨盆切除術。
需要切除的部位與人體有三個連接的部位，分別是前側、會陰側以及後側。
完成三個地方的分離，雙下肢自然就能截除。
“開始吧。”
沒有絲毫停頓的時間，許秋換刀來到下一個步驟。
助手會意，用雙手扶着腿，讓病人髖關節向外展開。
許秋則快速找到了標誌結構，隨後從第一切口的恥骨結節止點開始切下，沿着整個大腿根部弧形向下後方延伸，這個過程中坐骨結節、恥骨支都顯露了出來。
做完骨膜下剝離後，許秋又把坐骨海綿體肌和會陰的淺橫肌從恥骨內側緣分開。
與此同時，他的手指探入了恥骨聯合後側，摸索着找到了此處的乳頭狀骨棘。
“就是這裏……”
摸到的一瞬間，許秋眼睛微微發亮，隨後換上骨刀，將恥骨聯合切除。
哐噹一聲，會陰區也成功剝下。
“只剩最後一個切口了。”
許秋心說，同時看了一眼監護儀。
病人的生命體徵雖然並不算樂觀，但總體來說卻很平穩，血氧飽和度維持在95左右，bp110/69mmhg，hr每分鐘九十次，氣道壓也控制在了二十毫米水柱之下。
術中情況依舊穩定！
“繼續。”
許秋收回目光，神情再度專注。
此時要做的是切除後部的連接處。
助手調轉了病人的體位，將其調整爲屈曲內收位，把手術區域暴露了出來。
許秋則持刀切下，沿着後側的髂嵴往後遊離，血線一直延伸到髂後上棘和股骨大轉子，最後再從臀皺紋向下延續，與先前的坐骨結節切口連接。
至此，病人雙下肢的皮膚已經完全遊離了出去，只剩下肌肉、關節、筋骨等維持着下肢與機體的完整性。
許秋動作迅速，他找出了臀大肌腱膜，從下部切斷。
而後在臀大肌深面做鈍性分離，把肌瓣翻到脊柱中線。
此時，下方的臀中肌、髖外旋肌等等都顯露了出來。
還能辨認出坐骨神經、臀上下動脈、梨狀隱窩等等，簡直是一個現成的活標本。
這讓手術室衆人都驚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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