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坐在長白山的一處山林內,眼前是一條從山頂傾瀉而下的小河。

    他手拿着魚竿在靠在石頭上,目光緊緊凝視着水中的魚漂。

    “老白,都兩個小時了,該給我上點魚了!”

    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魚漂猛地扎進了水底,張北用力一提。

    一條二斤多的大鯉魚徑直飛出了水面落在了岸上。

    張北還沒等解下魚鉤,目光直接定格在了魚身子上。

    整條魚半邊身子已經腐爛,顯然是死了不知道多久。

    死魚正口!

    張北緩慢的接下了魚鉤,目光凝視着一旁的石頭。

    “老白,你給老子出來解釋一下!”

    一道蒼老且虛弱的聲音迴響在了張北的大腦:“小王八犢子,我是山神,神!!!”

    “神不神的,我要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死魚正口幾個意思,咒我呢?”

    聲音停頓了片刻,隨後傳出了一聲嘆息。

    “跑山人快沒了,我們這些最後的神,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以前這河裏可沒死魚。”

    張北聽到這嘆息聲也有些沉默。

    跑山人實際上就是一羣靠山喫山的普通人,最早發源於長白山,隨後遍佈全國。

    而隨着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進了城市,山腳邊的人也逐漸變少。

    這個依靠着大山生活的職業,如今也只有長白山腳下還有不到三百人。

    至於年輕人,更是僅僅只有張北自己。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着父親一起跑山,這麼多年下來靈芝,人蔘這些東西收穫也不少。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他能和一些山神溝通。

    這也是他放棄大城市回到大山的原因。

    父親去世後,張北就接過了跑山人的擔子,每年敬山,依靠着老白生活也算是過得去。

    有關神的消失,張北也曾問過老白,只是知道了是因爲信仰的原因,絕大部分神靈基本都已經消亡。

    只有依靠着跑山人供奉的山神,如今還有些許存活。

    但聽老白那虛弱的聲音就知道,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恐怕等現存的跑山人徹底老去,長白山最後的山神也將步入死亡。

    “真的沒辦法了嗎?”

    “世界發展的很好,我們這些神其實早就該消亡了。”

    張北嘆了口氣,看着被丟到一旁的死魚思索了許久。

    “我記得你說過,山神的實力是依靠着人氣。”

    “若不是我身上有個景區,早就死透了。”

    老白的聲音有些感慨,也存了些許感激。

    “你說我要是開個直播,讓更多的人看到這裏,有沒有可能幫你恢復一些?”

    “可以,但太少了。”

    老白算是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沉睡的山神之一,對於世界的發展自然也十分清楚。

    直播這種新型的東西,在他看來也不算是陌生。

    張北收起了魚竿,輕呼出了一口氣。

    “就這麼決定了,哪個林子裏還有老參?”

    “北邊,你小時候經常去的那個,前幾天遊客不少,我催生了一個二百年的人蔘,其餘的小東西也不少。”

    “又亂用力量!”

    “反正也這樣了,倒不如給你們留點東西。”

    “行,我明天嘗試開個直播試一試。”

    自言自語的張北對着身後擺了擺手:“走了!”

    一路走出了大山,入眼就是幾個漢子在挖着野菜。

    現在正值春天,有點閒工夫的人基本上都會跑到山裏挖點野菜。

    這種純綠色食品不知道在大饑荒的時候養活了多少人。

    “把頭子好!”

    “把頭子釣魚呢?”

    “把頭子去我家晚上喝點?”

    把頭子是對跑山人領隊的一種稱呼,張北的父親就是把頭子,如今到了他這也算是接過了重擔。

    他每逢進山必有收穫,而且這麼多年下來,大部分的跑山人都受過他的恩惠。

    這些人對他自然也是十分敬重。

    “最近誰家裏有困難的嗎?”

    採野菜的一個壯漢停下了動作:“王老二他家,他那個兒子欠了不少,正愁着怎麼還債。”

    張北皺了皺眉:“又賭了?”

    “可不是,那小畜生……”

    “還有誰嗎?”

    “村口沈峯,前幾天他爹動手術,借了不少。”

    “行,明天叫上他倆,跟我走。”

    “哎,我替他倆謝謝把頭子了!”

    男人臉上露出了喜色,誰不知道把頭子可是山神眷顧的人,這麼多年只要跟着他走,每次收穫都不少。

    張北擺了擺手,轉身朝着山下走去。

    回到了家裏,張北第一件事就開始整理明天直播需要用的東西。

    直播能給山神帶來極爲稀少的力量,但只要人數夠多,也有希望讓老白恢復一些。

    雖然張北不會直播,但他大學選修了心理學,也清楚怎麼抓住觀衆的眼神。

    晚上,兩個男人敲響了房門,帶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

    “把頭子,我倆來看看你。”

    “呦,帶什麼好東西了?”

    “嘿嘿,我媳婦燉的王八。”

    張北從櫃子裏翻出來瓶老酒,招呼兩人坐了下來。

    這兩人就是白天所說的王老二和沈峯。

    這些跑山人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性格也十分淳樸。

    把頭子願意拉他們一把,這是恩。

    這些漢子嘴上不說,但心裏都清楚。

    哪怕現在沒什麼可報答的,但至少喫頓飯,喝點酒還是能做到的。

    時間轉瞬間就來到了清晨,帶着直播的設備和兩個漢子碰了頭。

    “把頭子,我們今天去哪個林子?”

    “北邊,我今天打算開個直播,你倆能露臉不?”

    “行,這算啥啊!”

    張北點了點頭,將手機掛在了胸前,登上了皮卡車。

    山路不好走,哪怕是結實耐操的五菱也足足晃了接近一小時。

    見到了目的地,張北也打開了直播,隨手撿起了一個木棍朝着林子裏走去。

    北冥有海:【荒野求生?】

    見到直播間開始有人,張北也積極的給出了迴應。

    “歡迎北冥有海,這可不是荒野直播,我們在跑山。”

    牀腳有隻喵:【跑山是什麼?】

    巷陌:【臥槽,看這樹,真的是深山老林?】

    “歡迎新來的觀衆,跑山是我們長白山……”

    解釋了一遍什麼是跑山人,張北腳步一頓。

    “到地方了,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