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距離苗家很遠,而且這邊還全都是山路。

    足足顛簸了三個多小時,這纔在一個村落前停了下來。

    村子內此時燈火通明,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掛着一塊白布。

    金五停好了車子,帶着張北朝着一間屋子走了進去。

    “張把頭到!”

    高喊了一聲後,屋子內頓時走出來了一個赤腳的男人。

    “第八代巫師,波金粟,見過張把頭。”

    按照輩分來說,張北其實是和他同輩。

    但因爲張北接任把頭位置要比他早,波金粟在見到張北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弟弟見到哥哥。

    “忙你的吧,我去上柱香。”

    “招待不周,張把頭您自便!”

    波金粟現在心思都在明天的上刀梯上,對於張北的到來也只是打了個招呼。

    金五站在波金粟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將張北的請求說了一遍。

    “沒問題的,我也想讓老巫師走的風光,見到的人越多越好。”

    聽到第八代的巫師同意,張北也算是鬆了口氣。

    苗族傳統葬禮需要三天的時間,過程極其繁瑣。

    張北規規矩矩的站在棺材面前上了香,認真鞠了一躬之後也嘆了口氣。

    “老色批,你到了下面記着給我爹問聲好啊!”

    第七代巫師在張北認知中純粹是個老色批,一輩子無兒無女,只收了兩個徒弟。

    依稀記着,張北小時候,這老頭就忽悠他鑽女澡堂。

    更是不止一次找張北讓他代購一些不那麼合規的書。

    今天是老巫師去世的第一天,起鼓吹蘆笙。

    整個靈堂都能聽到這種極其具有民族特色的哀樂。

    金五見到張北走了出來,也帶着張北朝着房間走去。

    “把頭子你先休息,我去接這代的鷹人。”

    “他也來了?”

    “嗯,他走的水路,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鷹人也算是他們這些靠着山水喫飯的行當裏一員,算是桂區內爲數不多的傳承。

    他們傳承比跑山人久遠,這一代已經是十六代了。

    其實巫師的傳承按照順序來說現在也該是第十五代。

    但架不住這羣老頭子一個比一個能活,根據苗族巫師的記載,第五代巫師足足活了一百零三歲。

    第六代更是突破了界限,直接將這個數字拉到了一百零六。

    大部分的巫師基本上年齡就沒有低於七十歲的。

    跑山人其實若是壽終正寢,理論上現在才第六代,但架不住東北那地方的猛獸危險太多。

    除了第四代把頭子是壽終正寢之外,大多數都死於意外和疾病。

    就像張北的父親,其實也才四十多歲。

    但就是因爲常年待在山林中,身體早就撐不住了。

    而鷹人的傳承也十分有趣,他們是捕魚人,只不過用的是魚鷹。

    每一代鷹人都要精心在魚鷹中選出適合當頭領的那個,精心培養,用於管理所有漁民的魚鷹。

    而且他們和跑山人正好相反,鷹人的活動時間在夜晚。

    他們在竹筏上點燃一盞燈,撐着竹筏在水面划動。

    魚見到燈光會被驚嚇到,在水裏四處亂竄。

    而竹筏上的魚鷹很輕易就能發現這些魚,用不了幾分鐘就能抓上來一條大魚。

    晚上四五個竹筏一起,點燃燈光,映照在水面。

    十幾只魚鷹接連飛起,這幅場景也被稱之爲灕江漁火。

    到後來,甚至專門發展出了一個節日。

    張北靠在客房的牀上休息了一會,很快就迎來了一個帶着草帽拎着籠子的一個老頭。

    “張把頭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了!”

    張北看着老頭籠子裏面的魚鷹,忍不住伸手揉搓了一下。

    “幹什麼,幹什麼,又欺負我家小六!”

    張北翻了個白眼:“他還是我幫你選出來的呢,真不知道這鷹人怎麼當上的,連個魚鷹都訓不好。”

    “你信不信我給塞切碎了喂鷹!”

    兩人的拌嘴讓剛剛走進來的金五揉搓了一下肥碩的臉。

    我現在進來真的合適嗎?

    這倆人他哪個也惹不起啊!

    張北就不用說了,他現在生意裏很大部分藥材都要靠着跑山人供應。

    鷹人的脾氣還不好,他是真的慫啊!

    張北掀開了籠子,將裏面的小六拿了出來,放在腿上撫摸着羽毛。

    這玩意看起來其實和農村大鵝沒什麼大的區別,只不過顏色不同而已。

    但因爲下喉有小囊,能儲存食物,這才免去了鐵鍋燉的命運被鷹人當成打工仔。

    張北也打算等到這邊的事情結束,去給觀衆直播一下灕江漁火。

    相信這種直播絕對會吸引一大批的觀衆!

    畢竟這可是罕見的晚上直播!

    在客房休息了一夜,老巫師的葬禮也迎來了關鍵的第二天。

    實際上,像是老巫師這種輩分大,而且是壽終正寢的,在苗族的規矩中基本上都是停屍九天。

    而且苗族草藥盛行,他們特殊搭配過後的一種草藥塗抹在身上之後能保證屍體十天半個月都不會腐壞。

    張北其實對這玩意也挺好奇,之前還找老色批要了點。

    不過這種草藥含有毒素,保存食物的話喫完之後基本上醫院三日遊是少不了。

    天色只是亮起了一絲光芒,張北和鷹人打着哈欠跟着一大批的苗族人登上了一處懸崖峭壁。

    在日出之時,第八代巫師就需要上刀梯,等到日出的時候必須要站在刀梯的最頂端,吹響蘆笙。

    傳統的規矩中,刀梯必須要置於懸崖峭壁之上。

    看着閃閃發光的刀刃,鷹人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張北。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每次都感覺頭皮發麻。”

    張北調試了一下直播設備,對着鷹人點了點頭。

    他現在也很難理解,爲什麼他們光腳踩在刀刃上竟然不會受傷。

    整個刀梯是十米高,上面是三十六把開刃的刀正面朝上。

    波金粟用手撫摸了一下刀刃,看了一眼時間。

    “起鼓,上刀梯!”

    張北見到已經前面已經開始了,調整好了攝像頭,點開了直播。

    整個直播間無數的哀嚎聲瞬間響了起來。

    剛剛過了兩天的好日子,結果又是這個時間開播!

    只不過直播的畫面讓一羣觀衆的哀嚎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