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這是準備去死了?”
“你瞎說什麼呢!小譚警官帶人來問你一個事情。”
“你別打岔,抽菸了嗎?你都肺癌了,還抽個啥?這輩子你抽的還不夠?八十年代一天五包大平嘴還抽不夠?老大去年走了,就剩咱們三兄弟了,你還能不能多活一陣子?安湖現在腿腳也不好,我在那邊照應多一些,你就不管不顧你自己身體了?”
王安海下了車就是一頓說。
“知道你心思重,幸徽和幸秋到現在沒回來,你心裏不得勁,那孩子也有孩子的生活啊!拖家帶口一趟來回就是好幾萬,那錢大風吹來的?當初讓你不要送孩子去留學,你偏不,成天說自己是老文盲,必須要讓孩子有出息,要不然對不起二嫂,現在又在這裏糟踐自己,真是沒辦法說你了。”
“小譚警官,好啊,好久不見了,這是過來找我二哥有啥事,還必須我來一趟?”
杜大用這會兒煙都不敢掏了。
“王師傅,主要是這麼一個情況…………,所以想問問你認識不認識這樣的一個人?照片在這裏,你瞅瞅?”
杜大用把大概情況說了一下,這才把照片遞了過去。
“這人我認識,化成灰我都認識。”
杜大用聽着都以爲自己聽錯了。
“啥?”
“我認識,四眼仔,這傢伙給我磕了最少二十個頭,白坐我家四趟船,我能不認識他?帶着三個孩子,不是兩個,一個是稍微大點兒的,兩個是抱手裏的,大的大概有八歲左右,其他兩個都是喫奶的孩子,船費沒掙着,還搭了我幾頓魚湯,要不然那孩子活不了。”
“我三哥當時還拿了三塊錢,十斤糧票給他,我還能不記得他嗎?後來我們家收到過匯款,我三哥說可能就是他匯的。”
這一下杜大用激動了。
“王師傅,咱們好好說一下,找個地方坐下來,咱們慢慢說。”
“沒了啊!我三哥當時是升降帆的,我是收錢的,我大哥登高的,我二哥掌舵的。”
“那個匯款啥時候?什麼地方匯來的?”
“九零年,沒有匯款地址,三百整!那時候糧票作廢了,要不然估計還有一千斤糧票。”
王安海笑着和杜大用說道。
“七一年冬天的時候吧!二哥,三哥啥時候摔了腿的?”
“就是七一年。”
王安河趕緊說道。
“當年我16歲,那四眼仔估計得有三十多了,鬍子拉碴的,啥身份也沒有,就拉着孩子抱着孩子給我磕頭,你想想那時候我纔多大,哪兒經得住這個,我三哥那時候也不大,和我一樣,心太軟,最後還是給他們上船了。那是第一次,船是發金州的。到了七二年春天,這傢伙竟然就在我們金州碼頭那裏乾等着我們村的船,還是那一套,磕頭流眼淚,最後我三哥還是讓他們上了船。”
“這一趟是跟着我們下船的,我三哥還搭了伙食,這傢伙把大孩子丟我們那兒,免費跟着船跑了一趟津市,這一趟竟然跑了半年,那大孩子在我們那兒養了半年,不過這傢伙還算可以,最後從津市回來的時候,按照四塊錢一個月,給了我三哥二十四塊錢,我三哥沒要,最後我給收了,那時候我三哥還沒說媳婦呢,後來這傢伙找我們打聽有什麼路子去晉省,最後還是我三哥找人幫的忙,弄得假介紹信,最後託人送火車站去了,自從那會兒就沒看見那個四眼仔了。”
“那他當時沒說去晉省哪兒嗎?”
“什麼通達市,什麼田之類的,時間久了,我不記得了。我三哥應該知道一些!他和那個四眼仔關係挺好的,還說四眼仔是有文化的人。”
“那能跟着你去見一下你三哥嗎?這個人的具體去處和行動軌跡對我們警方非常重要,我在這裏先感謝你。如果真的能有重大線索,我一定和上級申請獎勵的。”
王安海搖了搖手說道。
“我不稀罕什麼獎勵,我王家祖祖輩輩都是靠海喫飯的,心中自有一片天地,寬敞的很,既然你說重要,咱們就走着,我前面騎着,你們後面開車跟着。”
“二哥,你要是再抽,你死了我都不給你灑灰到海里,掰指頭過日子的人,還能不能消停一些?挺住這口氣,幸徽和幸秋還有兩個多月回來,到那時候你儘管抽,儘管死,沒人攔着你了。”
王安河跑回家裏,把杜大用剛剛給的玉溪還有兩包鑽石牌的香菸全部塞給了王安海。
“你說的,只要兩個多月回來,我就是躺在牀上有一口氣都能撐到那時候,見到了,哪怕閉了眼,也能踏實走了。”
杜大用眼睛一瞥,王安河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