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窩走在前面,小腦瓜四處張望,肩膀上的洋娃娃似乎有好動症,一會兒從她左肩爬到右肩,一會兒掛在她大腿,時不時的還會出現在房樑上。
“我們一開始看到那些大門上的抓痕時,我就有猜測,是不是有什麼野獸,後來在張珏家得知那些都是大貓的抓痕。
當我看到那些粉皮大貓的身形時,腦海裏就劃過一個疑惑。
貓是最喜歡走鋼絲、圍牆、櫥櫃、房頂一類的高建築物的,經常喜歡蹲在高處居高臨下,
可爲何這些體積龐大的紅皮貓只想着抓門、撞門,從正門而入,而不是跳躍上圍牆進入院子,
以他們的體型應該很容易做到吧?”
精緻的少年聽到顏窩奶聲奶氣的聲音,目光柔和的點了點頭:“的確。”
“所以,它們爲什麼不翻牆呢?是不會嗎?肯定不是啊,後來我就猜想,會不會……是因爲不熟悉他們如今的那具身體,亦或者還保留着人的部分靈智。”
少年濃眷的眉毛下,眼裏劃過一抹錯愕。
“什麼意思?”
顏窩走到第三間屋子前,發現房門居然是從裏面鎖上的,伸手推門的時候,繼續道:
“因爲張珏說過,被大貓咬過的都會貓,其實這個問題就有個漏洞,那就是被大貓咬過的纔會變成大貓,那第一隻大貓又是怎麼來的呢?”
“我一直想,一直想都沒想明白,後來找到嬸嬸後,在剛剛那些村民裏我看到了張珏後,我才明白了。”
“它們體內的靈魂纔是貓,而那些粉皮大貓其實才是人。”
“不過,我們遇到的大貓和張珏說想要喫它的大貓,應該都是真正的大貓,想要奪走我們的身體。”
顏窩擡腳踢了房門一腳。
房屋的門依舊鎖死,裏面沒有任何動靜。
符佑上前,先是伸手觸摸了一下門,然後擡腳一踹。
關閉緊合的門,被他這一腳踹的懶腰折斷,碎屑滿天飛。
與此同時,兩人總算看清楚了最後這個房間內的情形。
一個黑衣青年,跪在一個供桌前。
供桌上擺放着一個貓的雕塑,像是泥巴捏的,歪歪扭扭,皺皺巴巴,上面還殘留着許多的指紋。
寥寥的香菸盤旋而上,桌上的點心和瓜果被飛射而出的木頭撞得滾落得四處都是。
顏窩震驚的盯着少年的背影:……這麼兇殘?一腳把門踹開還可以理解,可把門踹碎的,我特麼就沒見過,這樣的少年哪裏需要我保護了?
供桌的正前方,跪着一個穿着黑衣的青年。
他側頭,冷冷的看向兩人。
在他身前的位置,還有一隻身上染血,渾身青紫,僵硬了的貓,被墊在柔軟的墊子上。
空氣裏瀰漫着股股臭味,正是那具貓屍身上傳來的。
“外村人,你們也想要對付我的糖糖?”
他跪在地上沒有起身,只是以一種守護的姿勢護着那具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貓屍。
顏窩慢慢走進房間,迅速的把房間掃了一遍,最後一眼在供桌地下看見了一片衣角,藏青色的,那似乎是文林叔衣服的顏色。
“慧奶奶。”顏窩再次喊了一聲。
供桌頓時震顫起來,桌上本就七零八落的水果在這震動之下,咚咚咚的落地,砸在地面。
顏窩知道了,慧奶奶就在供桌下!
她應該是進來後發現自己兒子的衣服,心急之下想要去查看情況,結果被鎮壓在了下方!!
“我對你的什麼糖糖沒興趣,我只是來帶走我的家人。”顏窩伸手指着供桌下的衣角:“你對他下手了?你殺了他?”
黑衣青年頓時搖頭:“我沒殺他,只是打暈了他。”
符佑走上前,掀開供桌的布,把白文林拖了出來。
顏窩再次感嘆他的力氣大,小小年紀,居然拖着文林叔的身體那麼輕鬆。
等人被拖出來後,慧奶奶也出現在顏窩身邊,“那供桌上的布有些古怪,我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窩窩,這個雕塑已經吸收了好幾個村民的靈體,你嬸嬸的爹孃似乎也被雕塑吞了。”
顏窩頓時皺起眉。
那青年側頭看了過來,眼裏竟是冷漠:“找到了你們要找的人,就趕緊離開吧。”
“把我嬸婆的靈體吐出來!”顏窩開口。
青年的視線忌憚的掃了一眼符佑,但餘光瞥見那具貓屍時,眼神溫柔,下一刻,他拳頭握了握。
“不可能。”
“我只要你吐出我嬸嬸爹孃的靈體,其餘的,我不會管!”
“要不是糖糖出事的時候白梅不在三山村,否則白梅和她夫君也必須死,我沒有殺了她們,還讓你帶走來搗亂的人,你別得寸進尺!”
“我不是得寸進尺。我只是和你一樣,呵呵……你是把那隻貓當作親人了吧?”顏窩掃了一眼僵硬了的貓屍,奶奶的小軟音帶有撫慰的力量。
“因爲嬸嬸是家人,所以任何傷她心的事我都不想做。”
顏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嬸嬸這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她嫁給我舅舅之後,爹孃從不待見她,還總是丟掉她帶回孃家的心意。但我知道嬸嬸心裏其實是希望爹孃祝福她,認同她的。”
“若是我今天就這樣走了,讓嬸婆死了,嬸嬸會傷心的。”
“別看我小,我可是發誓要守護家人的!我不願意讓他們傷心難過。”
那青年頓時伸手撫摸貓屍的毛髮,輕柔的,緩緩地,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這些日子,貓屍因爲死了很久的原因,毛髮已經失去光澤,稍微用力就會摸掉一大把的毛髮。
他不敢用力,可又總想去觸碰它。
期望它能擡起頭,看自己一眼,亦或者是跳到他肩膀上,舔他的臉。
可不管觸碰多少次,它都是僵硬的,冰冷的,再也……沒有睜眼。
青年低聲道:“它只是睡着了。”
等它醒了,自己就能繼續有它陪伴了。
“不要和我講道理。我和你不一樣,你身邊還有別的親人吧?比如爹孃、比如你的嬸嬸舅舅、比如那個比你大兩歲的哥哥……你有那麼多人陪伴,而我只有它,只有它是屬於我的。”
“三山村的村民必須死!”
“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帶着你的人滾!要麼永遠的留下來!!”
符佑皺起眉頭,伸手觸摸手腕的上的鎖鏈。
“那就是,沒得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