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窩鏟了幾鏟子,佔據了大頭之後,果真就不動了。

    剩下的一部分還沒有她袋子裏的一半多,還要三個人平分,這次,自己是問問大頭。

    這金沙若是對佛門有效,若是有效,再尋找回琉璃鏡,應該可以讓自己晉升到第三境界的趕靈師了。

    “呼……”

    等三人仔仔細細的把地面上的金沙收起,視線還落在地上,生怕錯過一粒金沙,搶不過顏窩的第一名,好似多一粒,就能屈居第二一樣。

    “接下來呢?”於紅沒什麼主見,弱弱的把視線投向顏窩。

    顏窩掏出挎包裏的圖冊,打開圖冊。

    這還是徐帆船他們第一次看見顏窩的圖冊,也沒見她怎麼動作,只是把袋子朝這圖冊上一放,那圖冊頓時就成立體變成了平面圖。

    圖冊的畫紙上出現袋子的平面圖,讓三人看的瞠目結舌。

    “不管是找琉璃鏡,佛珠還是僧衣,都必須要先離開這個世界,”顏窩伸手指着遠處正在賣身葬父的小女孩,對徐帆船道:“那個孩子適合你,你去幫她。”

    “於紅你找個年輕的男人問他的遺願,至於耿長軍,你自己是帶着腦子來的,不需要我給你安排,反正只要知道什麼遺願能最快完成就選那種。”

    顏窩這邊剛剛說完,徐帆船就臭着一張臉。

    “顏窩,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四肢發達,才讓做這個做棺材、挖個坑的苦力活?”

    顏窩把手背在背後,故作訝異的瞪大眼,奶聲奶氣的聲音提高道:“這你都能察覺到啊,不錯,算有點進步。是的呢,我就是有點看不起你,因爲你的腦子還不如那小丫頭呢。”

    徐帆船側身只掃了那麼一眼就收回視線。

    “那麼小一姑娘,就知道哭哭啼啼,有個屁的腦子。”

    “你簡直沒藥救了,我都這麼聰明,那孩子比我還大些吧。”

    “又不是人人都是顏窩。”徐帆船數據說完這句,覺得自己好似在誇她的成分在,直接閉嘴。

    顏窩看着油鹽不進的中年男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明明小傢伙才那麼大一點,卻有種替徐帆船操碎了心的神態。

    她勾了勾手指。

    “幹嘛?”徐帆船不解。

    顏窩暴躁的開口:“你蹲下來和我說話,別總俯視我!”

    徐帆船度頓時蹲下。

    耿長軍看着悶聲悶氣被欺負的徐帆船,笑着道:“顏窩慢慢教他,我先和於紅去篩選人了,若是有事就搞出大動靜,我們會立馬回來。”

    “嗯,你們先搞自己的。”顏窩隨意的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對徐帆船道:“你自己看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還能看見什麼,兩具蓋着草蓆的屍體,一個哭的眼睛腫了的小丫頭。”

    “嘭!”顏窩擡手給了徐帆船一下。

    徐帆船剛想揮手,可手臂伸出,手掌張開,感覺自己的巴掌比顏窩的臉還要大很多。

    又嘟囔了一句“我不打小孩兒”把手收了回去。

    “屍體死去之後,會變僵硬,顏色發青發黑,有的屍體還會產生屍斑,所以看起來格外猙獰,你瞧這孩子怎麼做的?她是用草蓆遮住屍體的猙獰狀態,怕嚇到一些想要幫忙的好心人。

    但又可以露出屍體的手和腳,以證明草蓆蓋住的是真的屍體,並不是爲了博可憐而裝扮的屍體。

    還有啊,

    你看那小女娃哭哭啼啼,實際上她並沒有被失去雙親而打到,依舊口齒清晰,表達現狀,表達自己的需求,以及表達幫了她的人會獲得什麼?”

    徐帆船:“(O_o)??”

    他在仔細研究女孩子的臺詞。

    好一會兒後,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果然啊,雖然一直在哭,但是哭着的時候都在重複着說雙親死了,只要幫她葬了雙親,就可以賣身爲奴,正是你說的,表達現狀、需求和所獲。而且你說的對,如果直接把屍體暴露出來,肯定會嚇到一些路人,所以蓋了草蓆,但又是爲了證明所以露出屍體的手和腳!”

    “顏窩,你真牛啊。”

    顏窩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發現自己伸手總算能戳徐帆船的肩膀了,戳了兩下之後,催促道:“那你還不快去,說不定能在這裏獲得一個靈僕呢。”

    “得嘞。”

    徐帆船站起身,屁顛屁顛的跑了,跑了幾步又回頭,“你呢,找誰完成遺願。”

    “我需要你操心?”

    “嗷,那倒是的確不需要,嘿嘿。”

    等徐帆船走遠後,於紅和耿長軍也不在附近時,顏窩走到街角的一個角落停下。

    這裏有個小乞丐。

    很黑。

    黑不是指的他的皮膚和衣服,而是指他的頭髮和眼珠。

    顏窩從沒見過這樣黑的眼珠,遠遠的瞥上一眼就感覺到沒有雜質,進了看,更是黑白分明,她見過許多的褐色、深褐色、亞麻色等等顏色,這般黑的眼珠是第一個。

    這個小乞丐身上的衣服打着許多補丁。

    但看見這雙眼睛的時候,就讓人覺得他很乾淨,一點都不髒。

    察覺到頭頂的陰影,小乞丐擡起頭,眼裏只印出一個精雕玉琢般的小丫頭,她真白啊,像是那可望不可求的白麪饅頭一樣嗎,笑起來真好看。

    可他一張嘴,卻只有一個字。

    “餓。”

    顏窩本就不高,無須蹲下身子和他說話,“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小乞丐抿了抿脣,道:“喫飽。”

    “是一頓喫飽,還是一天喫飽,還是永遠都能喫飽?”顏窩繼續問。

    小乞丐愣了一下。

    城裏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把錢往他面前一丟的有,喫過一般嫌棄不好喫才遞給他的也有,可從未有人問過他,是想要一頓喫飽,還是一天喫飽,還是永遠都可以喫飽?

    他有些緊張。

    但鼓足了勇氣的開口:“是不是跟着你,就可以永遠喫飽?不餓肚子?”

    顏窩瞧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那雙黑眸中帶着光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他的頭髮很久沒洗了,都已經打成結了,但顏窩沒有嫌棄,真誠的道:

    “對,跟着我可以永遠喫飽,不用擔心捱餓。”

    小乞丐道:“那我跟着你。”

    顏窩從師父給的戒指裏取出材料,瞥了一眼他腳邊的破了口的碗:“你這個鉢是誰給你?”

    “一個沒有頭髮的和尚。”小乞丐黑亮的眸子盯着顏窩,是在看她精緻的眉眼,是在看她的模樣。

    “哦。”

    顏窩只答應了一聲,就知道他說的一定是那個化作金沙的和尚。

    “我要先在你身上畫圖案,要脫衣服的,你要是害羞,可以閉上眼睛。我不能閉眼睛的,我閉上眼睛畫錯了一筆,就不能帶你走了。”顏窩示意他脫衣服。

    小乞丐黑亮的眸子眨了眨:“如果,我不害羞可以睜着眼嗎?”

    “嗯?”

    “我想親眼看着你畫了什麼,想知道,要怎麼才能跟着你離開。”小乞丐認真道。

    “好,你想要看,就看着吧。”

    顏窩對上這雙黑眸,也不打算阻止,只拿出自己的材料來:“脫吧,脫了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