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的。”慕文軒點頭,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雖然是晏璃給我下毒威脅我,但我知道嫁給我是委屈了你。夫人請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補償你。”
相府嫡女雖名節有失,不得已嫁給了她,但丞相依然大權在握,慕文軒沒蠢到跟顧安嫺撕破臉。
這個女子現在是他的夫人,不管怨他還是恨他,他們都已經是拜過天地的夫妻,生死榮華都在一起,所以顧安嫺必須認命,而他也需要緊緊抓着丞相府這棵大樹,纔會有享用不盡的好處。
慕文軒心裏打着如意算盤,裕王府如今不得勢——不,應該說,裕王府早就不得勢了,以前空有一個親王爵位卻無實權,下面官員的孝敬就少,無實權就意味着來錢的路子少,很多油水多的產業都在有實權的人掌控之下,裕王府想分一杯羹都難。
僅憑着親王的那點俸祿,雖說遠高於當朝一品官員的薪俸,可在習慣了揮霍的親王府,每年一萬兩銀子收入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如今親王被降至郡王,處境更不如以前,爵位的貶謫也是在帝王心裏地位的降低,所以可以想見,裕王府以後會越來越差。
如果跟有實權的官員聯姻,處境就會大不一樣。
慕文軒看着如花似玉的顧家嫡女,心裏暗自竊喜,或許他該感謝晏璃威脅他的這一舉動,否則他哪來的膽量算計顧安嫺?
果然富貴險中求,這句話沒說錯的。
“慕文軒。”顧安嫺拭去眼角淚水,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就這麼冷冷淡淡地看着他,“你在想什麼?”
慕文軒回神,連忙掩飾好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陪上笑臉:“沒想什麼,我只是在感嘆自己這般好運,居然能娶到夫人這樣的妻子。”
說這句話時,他像是渾然忘了自己的好運完全是算計得來的。
顧安嫺看着他眼底的貪婪,厭惡感油然而生,輕輕閉上眼:“今天九王爺和晏璃都來喫喜酒了?”
“應該來了。”慕文軒點頭,“不知道現在走了沒有。”
“你替我辦一件事。”
“什麼事?”
顧安嫺睜開眼,聲音陰冷無情:“今日大婚,王府中請來的喜娘、廚娘和幫忙的丫鬟婆子很多,等席散之後你多給他們一些賞銀,讓他們離開時帶些話出去,在坊間三姑六婆和孩童之中傳頌。”
慕文軒詫異:“帶什麼話?”
“附耳過來。”
慕文軒湊過去,顧安嫺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
慕文軒瞪大眼:“這……這……”
“只管去辦。”
慕文軒壓抑着心頭震驚,“可是萬一被九皇叔知道……”
“你不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顧安嫺冷冷發問,“晏璃以前是個什麼樣的性情,現在又是什麼樣的性情,你就算不清楚,姜家人應該最清楚吧?”
慕文軒沒說話,皺眉深思。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去找姜家人問問,再做決定。”顧安嫺冷冷說道,“況且今天來的人這麼多,讓他們帶話出去,就算九王爺要查,也無法確定誰是源頭。”
九王爺帶兵打仗多年,想查這點事情太容易,可顧安嫺不在乎。
只要事情鬧得足夠大,就算是九王爺也護不住晏璃,畢竟滿朝文武都是文人,他們迂腐頑固,只要讓他們相信晏璃是被東西“附了身”,他們就會理所當然地認爲皇上和九王爺對晏璃的偏愛是被蠱惑。
而晏璃前後性情不一致就是最大的證據。
當事情發酵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皇上無法再一力護着晏璃時,他就必須大臣們一個交代。
九王爺也不會喜歡一個“不乾淨”的東西。
慕文軒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晏璃身上確實有古怪。
“我答應你。”慕文軒點頭,隨即爲難地看着她,“只是今日請進王府幫忙的人不少,賞銀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手頭有點緊……”
顧安嫺沒說什麼,起身走到牀頭,打開一個陪嫁的箱子。
慕文軒跟着走過去,牀頭擺放的兩個箱子只是顧安嫺陪嫁的一小部分,然而當箱子一打開,裏面金光閃閃的元寶頓時閃得他眼睛發紅,恨不得連箱子一起搬走。
顧安嫺沒理會他的反應,從箱子底部取出一個小匣子,起身交給慕文軒:“這裏面有白銀一千兩,你先拿去用,不夠再來拿。”
慕文軒連連點頭:“夫人放心,我一定辦好你交好的事情。”
“若事情能成,這兩箱黃金和白銀都是給你的獎賞。”顧安嫺知曉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很快拋下誘餌,徹底打消慕文軒的顧慮。
慕文軒眼神一亮,伸手就把顧安嫺抱了個滿懷:“夫人真大方,此事交給我,我一定辦得妥妥的。”
說罷,捧着他手裏的匣子就走了出去。
顧安嫺不發一語地目送他離開,眼底色澤一點點冷卻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她走到窗前站着,聆聽着外面一陣陣與她格格不入的喧鬧——不屬於她的喧鬧。
顧安嫺已經死了,死在鳳鳴樓。
如今活着的,只是一個要替自己討回公道的行屍走肉而已。
晏璃毀了她,她會讓她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沒有人知道一對新人在新房裏密謀了什麼。
喫喜酒的賓客們表面上祝福,實則大多存着幾分看熱鬧的心思,偶爾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地議論着裕王府白撿了一個大便宜,紈絝果然有紈絝的好……
慕蒼素來不喜這種場合,席間靜坐片刻就起身離開,正好在大門外跟晏璃匯合,兩人相視一笑,上馬車離開。
“怎麼不多留一會兒?”
“裕王府對我來說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地方,裕王妃也未見得多喜歡我,沒必要留下來徒增厭惡。”晏璃淡道,“還是回家喫飯休息來得舒服。”
慕蒼提議:“去九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