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晏璃躺在牀上不住地思索,腦子裏千頭萬緒,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重生在晏璃身上只是一個巧合,原本她想着既來之則安之,先習慣這具身體,爲晏璃討一個公道,並利用討公道的這段時間稍稍鍛鍊一下自己的身手,慢慢取得跟天樞他們的聯繫。

    待時機成熟,她依然要以原本的身份回到南國去。

    然而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慕蒼這個人不在她的計劃之中——如果說皇帝要給她賜婚時,她選擇嫁給慕蒼的目的只是爲了暫時得到一個強大的靠山。

    那麼今晚之後她已深深地意識到,招惹了慕蒼,意味着終其一生,她都要跟慕蒼緊緊地牽扯在一起。

    這讓她感到了些許困擾。

    情情愛愛本不在她的人生規劃之中,她的身份和責任也不允許她沉溺於兒女私情,可走到如今這般局勢,進退似乎已由不得她自己。

    晏璃輕輕嘆了口氣,雙手枕在腦後,思索着成親之後該如何跟慕蒼相處。

    做一對真正的夫妻?顯然不太可能,因爲這具身體不是她的,且年紀太小,她過不了心裏那一關。

    以後分道揚鑣?慕蒼大概不會同意。

    所以等她以後回了南國,慕蒼怎麼辦?穆國保家衛國的戰神王爺,總不可能跟着她去南國。

    可是今晚看慕蒼的反應,他確實對她很執着。

    晏璃嘆氣,冷峻無情的戰神九王爺不該是冷酷殺伐、對感情不屑一顧嗎?

    重生這麼多天,不管是面對姜家的欺辱謾罵,還是宮中皇后和宮外貴女們的刁難,晏璃都遊刃有餘,唯獨對慕蒼……今晚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困擾。

    這一夜,晏璃難得無眠。

    不過不管心裏如何猶豫,日子該過還是得過,聖旨已賜婚,慕蒼又堅持這樁婚事,她總不好過河拆橋,把人用完了就隨手一扔。

    所以該成親還是得成親。

    次日一早,晏璃睡到日曬三竿才起,本想着昨晚失眠,今日無所事事,好好補個眠也是理所應當,然而起身之後才聽安嬤嬤稟報:“姜姑娘一早上已經來了三趟。”

    晏璃起身的動作一頓,隨即不疾不徐地從牀上坐起,隨口問道:“她來幹什麼?”

    安嬤嬤猜測:“可能是跟太子有關。”

    晏璃緩緩點頭,想到宮中被廢的皇后,無聲地嗯了一聲,姜靜月確實該着急了。

    皇后被廢,就意味着太子的儲位有些危險,子憑母貴已然不可能。若皇后不能復位,太子嫡子的身份就保不住,那麼他在以後的競爭過程中,中宮嫡子的優勢就沒了。

    縱然他的外祖父是藩王,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四皇子有顧家勢力相助,風頭完全可以壓過他。

    甚至連六皇子都比他優勢大。

    姜靜月好不容易纔得到了這個太子妃的位置,怎麼能不着急?

    晏璃心頭方閃過這樣的想法,外面就進來了一個侍女,屈膝行禮:“公主,姜姑娘又來了。”

    晏璃挑眉:“她今天不用學規矩?”

    一早上來這麼多次,看來很閒。

    安嬤嬤笑着回道:“聽說嚴嬤嬤今天休沐,厲嬤嬤晚上當值,所以姜姑娘今天應該是可以休息一天。”

    好吧。

    晏璃已有幾日不曾關注過姜靜月,此番對她的到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道:“既然來了,就讓她進來吧。”

    “是。”

    侍女進來服侍更衣洗漱,晏璃沒理會跟着侍女走進來的姜靜月,洗漱,更衣,梳妝,描眉……一樣一樣,有條不紊。

    姜靜月就站在屏風外候着,歷經十幾天規矩教導,她的臉色蒼白憔悴,皮膚暗淡,眼下烏青濃厚,眼裏再也沒了曾經的光彩。

    反觀晏璃,描眉梳妝之後光彩照人,一張小臉精緻貴氣,明豔奪目,相比之下,姜靜月越發被襯得黯淡無光。

    梳妝描眉結束,侍女給晏璃準備了早膳。

    晏璃不喜鋪張浪費,所以早膳樣式簡單,一份燕窩粥,一份蒸餃。

    晏璃走過來在桌前坐下,語氣淡淡:“找我什麼事?”

    “表妹。”姜靜月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笑意,“前兩日八公主來府裏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昨晚才聽母親提起,讓你受委屈了。”

    晏璃低頭吃了口燕窩粥,淡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放在心上。”

    “那……”姜靜月低着頭,語氣乾乾的,“你能不能進宮給皇后和八公主求個情?”

    晏璃輕哂:“皇后又不是我的誰,我爲什麼要給她們求情?”

    姜靜月神色一緊:“你方纔不是說……”

    “我不跟她們記仇,是因爲我不想讓自己心情不好。”晏璃打斷了她的話,“可我也沒有以德報怨的胸懷,你今天來錯了地兒,想要給她們母女求情,你應該親自進宮去求皇上,或者讓你的祖父出面,或許皇上會看在太傅大人德高望重的面子上,考慮赦免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