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錚閉了閉眼睛，沙啞的吐出一個字：“是。”
林染睜大了眼睛：“那……那你爲什麼不早說？你知不知道這些天微瀾姐吃了多少苦頭？她妊娠反應很厲害，這幾天幾乎水米未進……今天硬撐着過來試鏡，結果試鏡還失敗了，你知不知道那會她有多難過！”
季衍錚聽在耳中，只覺得連呼吸都是痛。
“是我的錯。”男人的聲音已經沙啞透了，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俯身親吻着女人毫無血色的脣。
開車的孫燁忍不住開口：“總裁也不知道太太有孕了……你們爲什麼不說呢？”
“我們又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怎麼說？”林染兇狠的瞪了回去。
孫燁只好偃旗息鼓；“你聲音小一點，別吵到太太。”
林染太氣憤了，甚至顧不上害怕季衍錚的積威，口不擇言的說着：“要是孩子保不住，對微瀾姐來說也未必是壞事，至少她能好好喫飯喝水，不用再受這個折磨。”
季衍錚沒有說話，只是呼吸一下子粗重許多。
孫燁都想給這個姑奶奶跪下了，他抽空狠狠的瞪了林染一眼：“我求你少說兩句吧！”
太太腹中的孩子如果保不住，總裁估計要瘋——那個程歆月如果不是被一個接一個的演戲機會和代言縱容大了胃口，也不會去找太太的茬。所以，太太這一摔，很大程度上也是總裁一手導致的。
孫燁簡直沒辦法想象到時候自家boss會成什麼樣，他只能在心裏不斷的祈求各路神仙，無論如何要保住太太這一胎。
……
半個小時以後，車子抵達靜安醫院，醫護人員早就等在那裏了，所以楚微瀾被第一時間送到了病房，季衍錚依然守在她的身邊，緊緊的握着她的手。他死死的抿着脣，眼底腥紅，神色看起來可怕極了。
年長的護士有些心驚膽戰，她趕緊掀開楚微瀾的裙子看了一眼，接着鬆了口氣：“沒有流血。季先生您放心，如果病人真的有孕了，那麼孩子應該不會有事。”
聞言，季衍錚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許多，他把楚微瀾的手放在脣邊，兩隻手顫抖的厲害。
孫燁也大鬆一口氣，倒是林染，看着有些失望。
“你這個丫頭，別再亂說話了，聽到沒！”他壓低聲音瞪她。
“那是因爲你沒看到微瀾姐有多辛苦。”林染不甘示弱，“我們都鼓動微瀾姐把孩子拿掉，可惜她不捨得……就算孩子的父親是季先生，我也不贊成她把孩子生下來。”
“你……”孫燁簡直被她氣死，“姑奶奶，你給我們留條活路成不成？”
“你一個男人，這輩子也不會喫到懷孕的苦頭，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說的倒是容易，真是自私冷血，哪個女人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林染狠狠的瞪他。
孫燁冤死了，他就是希望太太腹中的孩子能保住，怎麼就被蓋上“自私冷血”的帽子？
“算我怕了你了，姑奶奶，咱都別說話了好不好？”他壓低了聲音。
林染哼了一聲：“你要不來煩我，我才懶得跟你說話呢。”
孫燁索性閉嘴。
……
抽血化驗等一系列檢查做完，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醫生終於帶來了結果。
“季先生。”醫生姓秦，是靜安醫院的婦科聖手，“紀太太的確是懷孕了，剛好六週，您放心，胎兒目前還好，沒有流產的跡象。”
“可是，她說肚子痛。”季衍錚擡眸看向他，聲音沙啞至極。
秦醫生解釋：“受到衝撞，腹痛也正常，但是孩子很幸運沒什麼大礙。”
季衍錚長舒一口氣，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放下心。
“她什麼時候能醒？”男人灼熱的大掌撫上了女人蒼白的臉頰。
“太太只是太過虛弱了，看起來，她的妊娠反應很嚴重，有些脫水的跡象。”醫生說着，“我馬上給她開點葡萄糖。”
“那就快點！”季衍錚沙啞的命令。
“是。”秦醫生趕緊轉身去準備，沒多久就給楚微瀾打上了點滴。
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孫燁想了想，走了過去：“總裁，我去給太太準備點喫的東西吧。”
季衍錚還沒說話，林染立刻開口反駁，“微瀾姐什麼都喫不下，她聞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你還是別增加她的負擔了。”
季衍錚的瞳仁又是一陣收縮：“她……嚴重到這個地步？”
“對呀！要不然微瀾姐怎麼會虛弱成這個樣子！”林染說着，“就剛剛試鏡那一個小時，她就吐了三次，每次吐出來的都是酸水。”
季衍錚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許多，他想起試鏡時女人燦爛又甜美的笑容，以及得知自己試鏡失敗以後的恍惚神色，心頭一陣刺痛。
“必須想辦法讓她喫點東西，她總不能一直靠葡萄糖撐過接下來的兩個月。”季衍錚啞聲說着，“孫燁，你去查一下，有沒有專門給孕早期的孕婦準備飲食的廚師，去請來。”
“好。”孫燁應了一聲，轉身出了病房。
“林染，你去準備熱水和卸妝的工具。”季衍錚繼續吩咐，“她今天化了妝，對不對？”
否則，試鏡的時候她哪來那麼好的氣色。
眼下，就連妝容都遮不住她的蒼白和虛弱。
“是。”林染不由的應聲。她之前在車上質問這個男人的勇氣早就消耗殆盡了，眼下哪裏還敢違抗他的命令。
最重要的是，季先生的心疼和自責她看的很清楚，有再多的怨氣此時也消了。
季衍錚親自給女人卸妝洗臉。
卸妝之後，她蒼白憔悴的臉色就一覽無遺。季衍錚抿緊了脣，忍不住俯身去吻她蒼白乾裂的脣。
楚微瀾睫毛動了動，接着，她終於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