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多也就是在他面前小小的撒個嬌，使使小性子，真正任性的事，她一件都不曾做過。
如果她真的任性妄爲，或許她反而能輕鬆一些。
明明待在他的身邊已經讓她如此傷心疲倦，她還是選擇委屈自己，或許是因爲不捨得兩個孩子，又或許是因爲不捨得……他。
楚微瀾垂下眼睛，忽然笑了：“是啊，你不就是篤定了這一點，所以纔會用兩個孩子威脅我。”
“微瀾……”季衍錚心底猝然生出了幾分濃烈的悔意。
那個時候，他不該用那麼激烈的態度對待她。
想到爺爺的建議，他忽然脫口而出：“微瀾，我們結婚。”
她怔了怔：“什麼？”
“我是說，我們也該辦婚禮了。”男人啞聲說着，“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楚微瀾心頭震動，可是很快，她眼底的那一抹光就沉寂下來：“沒必要，我現在沒有這個時間。”
季衍錚擰眉，心底異樣緊張和不安愈發濃烈。
連婚禮都不能讓她動容。
是不是，他讓她失望了太多次，所以她已經對他心灰意冷？
她甚至不願意再對他笑。
季衍錚手上用力，呼吸沉重。他可以勉強留下她，卻沒可能讓她像從前那樣對他。
憤怒不滿或者微笑嬌嗔……那些鮮活而真實的情緒，他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我要去洗漱。”楚微瀾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平靜的看着他，“你鬆手。”
季衍錚瞳仁微縮。
想了想，他忽然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果，剝開來送到她的脣邊：“晚飯你基本上沒喫什麼東西，來一顆？”
楚微瀾的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我不要。”
他真的拿她當小孩了是不是？
認定了她無理取鬧，卻又在事後軟語安慰，以爲一顆糖果就能哄得她高高興興。
“這是傾兒最喜歡的一個口味。”男人啞聲低笑，“真的不要？”
“不。”楚微瀾撇開臉。
季衍錚沒有強求，他把那顆糖果送入口中，隨即擡起她的下頜吻了上去。
楚微瀾猝然一驚，雙手下意識的抵住他的肩膀，隨即口腔裏被濃郁純正的奶香所佔據，男人動作輕柔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強勢，直到那顆奶糖徹底在她的口中化開。
楚微瀾氣的漲紅了臉。
“甜不甜？”他啞聲問道。
楚微瀾看着他漆黑含笑的眼眸，心尖禁不住一顫。
……這個混蛋總是能輕易的觸動她的心，讓她的防線瀕於崩潰。
好在這一次，她沒那麼輕易動搖。
楚微瀾垂下了眼睛，索性避開了和他的對視。
“我不愛喫糖。”她忍氣說道，“你再不鬆手的話，今晚我就去客房睡了。”
楚微瀾看着他，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虛浮的笑容：“滿意了嗎？”
季衍錚心臟收緊。
不滿意，一點也不滿意。
他忽然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沉重呼吸盡數落在她的臉頰上。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用這種方式對待他。
但是上一次，她只是故意冷落他，大概是有意試探他的態度，而這一次……
她並不是有意要和他作對，她只是單純的心灰意冷了，所以連一個最簡單的笑容都欠奉。
她說，她的熱情也會枯竭的。
或許就是這個時候。
季衍錚的眼底有些泛紅，他不知道哪件事纔是導致她心灰意冷的根源。是因爲他把挑禮物買禮物的任務交給了唐冉冉，是因爲他堅信她只是遷怒所以不肯辭退唐冉冉，還是因爲……他用兩個孩子威脅她？
季衍錚想到這裏，忽然發現無論哪件事他都處理的很糟糕。
這麼混賬，也難怪她對他徹底失望。
“微瀾，對不起。”男人最終只能低低的吐出這三個字。
楚微瀾平靜的推開了他的手，和他深暗的眸對了個正着。
她心裏一悸，以爲自己又一次出現了幻覺。否則她爲什麼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幾分痛苦。
每當她和他鬧，這個男人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擰眉隱忍，顯示着他是多麼的討厭這種無意義的爭吵。
可是現在，那雙黑眸裏甚至泛着幾分猩紅。
不管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都不想再深究了。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楚微瀾垂下眼睛避開了和他的對視，輕聲說，“那就鬆手。”
季衍錚呼吸紊亂，不但沒有鬆手，反而用力扣緊了她的纖腰。
楚微瀾忍住痛呼，雙手抵着他的胸口。
季衍錚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雖然從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女人不但顫抖的睫毛。
他忽然發出了一聲近乎自嘲的低笑，笑聲未落，他已經放下了雙臂。
楚微瀾長舒一口氣，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浴室。
洗臉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澀意忽然涌了上來，讓她眼睛發酸。楚微瀾捂着臉不斷的深呼吸，好一會兒才把那股澀意壓了下去。
從浴室裏走出來，卻沒有看到季衍錚的身影，她愣了一下，忽然發現通往陽臺的門是開着的，臥室的燈光透過打開的門傾瀉在陽臺上，男人卻偏偏站在陰影處，挺拔的背影模模糊糊的映入她的眼簾。
楚微瀾想了想，終究還是輕輕的走了過去，走的近了她才發現男人指尖忽明忽滅的那一抹星火。
她忽然意識到，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個男人抽菸了。
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季衍錚轉身看着她，英俊的臉龐半明半暗，連帶着雙眸也顯得晦暗不明，恍惚間，竟然給人一種哀慟的錯覺。
今天這個男人給她的錯覺似乎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