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有多固執她比誰都清楚,他一直不肯放手,就是因爲他篤定她是喜歡他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男人很自戀。
所以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讓他死心,可是現在因爲她的疏忽,他卻重新生出了一種篤定,這份篤定足以讓她前功盡棄。
或許是她呆滯茫然的時間過長,喬嶼澤眼底的痛色更深。
“那個孩子……”他把她抱的更緊,低頭和她的額頭相抵,聲音微微顫抖,“當時幾個月了?”
黎以念漆黑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似乎被他的話牽動了某些情緒。
“兩個月不到……”她下意識的回答,一時間顧不上去隱藏什麼,“假如當初我把它生下來,那孩子比阿琛和傾兒還大一歲多。”
“所以,你還是期待過它的。”他的聲音低低沉沉,不是詢問,而是篤定。
黎以念呼吸一窒,啞聲說:“後來我確實總是想起它,但那是因爲我爲此付出的代價太大,否則的話,我也未必會放在心上。”
喬嶼澤低低的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垂死掙扎,又或者是在嘲笑他自己曾經的自以爲是。
然而那聲低笑背後又有幾分無法忽視的心疼和痛悔。
黎以念忽然說不出話來,她用力的咬緊了脣,心底的茫然恐慌更甚。
喬嶼澤微微側了一下,湊近攫取了她的紅脣。
黎以念觸電似的避開了,她的雙手愈發用力的抵着他,呼吸急促而驚慌:“喬嶼澤!”
男人喉結滑動,定定的打量了她許久。
直到女人蒼白的臉上已經因爲不安和恐慌浮起了幾分紅暈,他才緩緩的後撤。
“你的頭髮還是溼的。”他啞聲說着,長指插入她猶帶溼意的長髮中。
黎以念擋了一下他的手,聲音帶着幾分狠意:“喬嶼澤,我不管你究竟誤會了什麼,有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愛你,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可能!”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喬嶼澤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以往她只要說類似的話,都能狠狠的激怒他。但是今天男人不但沒有慍怒,反而愈發篤定,眼底的那幾分痛悔似乎更深。
黎以念心底涌起了深深的無力感,她完全無法預估這個男人下一步的打算,何況就算她知道,她也近乎無計可施了。
最終她只能徒勞的祈求:“你回你的地方,別再來煩我了行不行?”
喬嶼澤倏地一笑,他緩緩的頷首:“行。”
黎以念驀然睜大了眼睛。
她原本已經近乎絕望,還以爲兩人的關係又會回到從前,卻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答應的如此乾脆。
“……你說真的?”她不敢置信的問道。
“真的。”男人聲音低啞,卻給人一種溫柔的錯覺,“你不是還在維也納進修?明天就回去吧。”
黎以念張口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這樣的態度,反而讓黎以唸的心裏愈發沒底。
“喬嶼澤……”
“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反悔。”男人眸光涌動,“但是眼下,有幾件事我需要弄清楚。等我徹底解了疑惑,自然不會來煩你。”
黎以念眼睫輕顫:“什麼事?”
喬嶼澤依然執着於她的溼發:“吹風機在哪裏?”
黎以念沒辦法,只好指了一下衣櫃的位置。
一分鐘後,黎以念被男人摁在梳妝檯的椅子上,吹風機的熱風撲在她的臉上,吹的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個走向她完全沒有預料到。
在她面前喬嶼澤一直是少爺做派,隨心所欲自由散漫,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換句話說,對她而言他始終是透明的。
可是現在,她卻第一次覺得看不透這個男人。她以爲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由她來掌控,她要開始纔開始,她要結束就必須結束,這種掌控感支撐着她走到現在,可是現在,男人平靜而深黑的眸卻讓她的失控感前所未有的重。
喬嶼澤從鏡子裏看到了女人茫然而警惕的臉。
他眉心微動,關掉吹風機,雙手插入她的發間一梳到底,然後俯身在她的頭頂上輕輕一吻。
黎以念躲了一下卻沒躲開,她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憤怒的紅暈,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喬嶼澤終於開口,只是嗓音很淡:“那份病例書是四年多以前的,你一直保留着。”
黎以念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索性避而不答。
喬嶼澤似乎也不在意她是否迴應,一邊梳理着她的長髮一邊低低的說着:“你還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對不對?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去醫院治療?”
黎以唸的脣瓣翕動了一下。
“你怕我發現。”喬嶼澤看着鏡子裏的她,聲音更啞,“所以當初我提出要帶你看醫生的時候,你極爲排斥。我擔心你以爲我非要孩子不可,所以不曾勉強你。”
黎以念咬了一下脣,索性閉上了眼睛。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男人低沉微啞的嗓音入耳。
“既然我已經知道真相,你也不必有所顧忌,我可以爲你尋找最好的醫生。”
“喬嶼澤!”她豁然睜開了眼睛。
男人勾了勾脣角,語氣平靜,“儘管那個孩子的出現是意外,終究是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你不必遭遇這一切……你總要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沒必要!”黎以念啪的一聲拍開他的手,站起來轉身面對着他,聲音極冷,“既然你答應過不來煩我,能不能現在就從我的眼前消失?”
“你在生氣?”喬嶼澤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我希望你去看醫生,並不是因爲我介意,而是因爲你介意。不管你爲了什麼理由非要推開我,我都成全你,所以你不必故意排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