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從懷裏摸出煙盒,恭敬的給丁興遞了一根,接着一隻手捂着點着了的火機伸過去。
火機翻蓋的清脆咔噠聲在人滿爲患的大廳裏乍響,引得不少人都是擡頭望了過來。
其中有一些煙癮大的,甚至還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脣。
可他們儘管眼饞,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只是雙眼緊緊盯着那道跳動的火苗,等待着那人接下來的動作。
雖然這裏沒有什麼明確的等級之分,但卻有一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共識。
那就是你行,就有肉喫,有煙抽,甚至還能有酒喝。不行?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喫着分配的食物,去撿人家抽剩下的菸頭兒。
而他們就是不行的那批人,所以只能幹看着李武他們的動作,希望自己一會兒能先人一步,好聞聞二手菸的味道。
看着圍在自己身邊,但卻只敢老老實實蹲在腳下的一幫乞丐,李武臉色不變的說道:“丁哥,我們這初來乍到的,以後還得靠你多照顧照顧。”
說着手腕一翻,便將手裏的煙盒順勢就塞進了丁興的衣服兜裏。
“好說,只要你們有本事,關哥就不會虧待任何人的。”既然關哥已經通知他們留下了,所以這次丁興並沒有拒絕李武的孝敬。低頭引燃香菸後,美美的抽着回道。
他的表情輕鬆,似乎是對剛纔小關所說的陳江的死活並沒有放在心上。
都什麼時候了,哪有功夫惦記別人,活好自己才最重要。
既然那傢伙每天琢磨的都是怎麼往外跑,去追蹤那頭連關哥都沒辦法的兇猛傢伙。那死在外面,也就是早晚的事兒。
這樣正好,那個死人臉終於是死在了外面。如今自己手底下又來了新人,終於能把那個煩人的譚峯給踢走了。簡直就是雙喜臨門,兩全其美。
“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去找個房間!”丁興說着便準備往周圍的一圈房間走去。
呼啦啦!
隨着他的腳步擡起,圍在他們腳下的人迅速擠在一起,給丁興讓出了一條狹窄的小道。
當李武他們跟着丁興走過去之後,這幫人又紛紛的從後面跟了上來,從後面形成一個半圓,包圍跟隨着他們。
他們根本沒有去聽丁興和李武之間的交談,只是將自己的心思全部都放到了丁興指尖的那半截香菸上。
或許是察覺到了衆人的渴望,又或許是丁興也想給李武他們展示一下這裏的生存關係。
只見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李武他們。
而不知道他想做什麼的孔老頭等人一頭霧水,但還是識趣的往一邊讓了讓,給他留出了一個不大的空間。
丁興略微擡頭示意衆人看向身後,接着隨手就將指尖的菸頭扔向了前方的人羣…
“我的…”
“別踏馬給我搶!”
“……”
菸頭還沒有落地,跟在後面的衆人就迅速衝了上來。一幫人你推我,我推你,很快就將原本還算是有點兒秩序的隊伍擠散。
我艹?
李武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從一開始的混沌,迅速進入開始爭搶的戰鬥狀態。一個個的都是有些目瞪口呆。
最關鍵的是…他們要爭奪的東西,僅僅只是一根已經就快燃燒到海綿了的菸頭。
或許在這個壓抑的空間裏,那了勝於無的一口煙霧,就能帶給他們精神上的一絲慰藉。
但讓李武他們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這些人寧願在這裏爲了一根菸頭而打的頭破血流,都不願意冒着風險出門去尋找更多的物資。
是貪生?可這樣的生存又有什麼意義?
是怕死?這麼活着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但不管怎樣,那都是這些人自己的選擇,孔老頭他們無法評價。
只能說這是一種悲哀,至於是人的悲哀,還是如今這個世道的悲哀?
………
距離六層樓並不遠的一座小房子裏,一個赤裸着上身,露着精悍肌肉的年輕人突然睜開眼睛。
他甚至都沒有好好的觀察一下週圍的環境,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翻身坐起。
“哼…”
可他幾次努力,卻都只是尷尬的在原地挺了兩下,並沒有做出期望中的動作。而且不僅如此,這一用力還牽扯到了他的傷口,疼的他一陣齜牙咧嘴
“醒了啊!”
一道男人的聲音突然從頭頂的方向傳來,讓他心裏一驚。隨即他的迅速用後腦勺頂着地面,努力的往後仰着腦袋,想看看這說話的人是誰。
“別踏馬撅了,一會兒再把脖子給掰斷了。”
魏來將最後一塊兒麪包塞進嘴裏,僅僅只是粗略的嚼了兩下就嚥了下去。
拍了拍手上的麪包粉末,他來到側面看着這個被自己從大街上揹回來年輕人說道:“先是受了這麼重的傷,接着又從二樓掉下來摔了個臉着地,就這麼都沒死。你這命挺硬啊哥們兒!”
年輕人側過腦袋終於看清了魏來的樣子,紅腫的臉上掛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你是誰?”
一張嘴,嗓音更是毫無生氣
呵呵…難道自己是真的上了年紀了?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傲氣呢嗎?
覺得自己有些費力不討好了的魏來提了提褲腳,曲腿就蹲在了那人身邊,看着那張已經腫的有些發紫了的臉說道:“你小子懂禮貌不,老子大老遠的給你救回來,你就這個態度啊?”
是他救了自己?
年輕人這會兒似乎也覺出自己的態度有問題了。他眨了眨厚重的眼皮,和皮球差不多了的臉上擠出一道跟哭一樣的笑容。
那兩片被小石子兒硌出豁口的嘴脣子往邊兒上一撇,“我叫陳江。謝謝!”
“哎!”魏來拉着長音兒,一副這纔對的樣子。接着他戳了戳陳江那被包的亂七八糟的小腹說道:“你斷了條胳膊,肚子上那道傷口也挺深。我也不會接骨,只能先把傷口給你包上了。”
“不過你小子挺狠啊,這麼大的傷口就敢往身上倒白酒?”
“你也不怕還沒躲過喪屍,自己就先疼死了?”
“我命…命硬…”陳江艱難的搖了搖頭,咧着嘴回道:“就是死…死不了!”
話剛說完,他就表情扭曲的低聲罵了一句,“哼…我艹…””
剛纔因爲剛醒的緣故,還沒什麼感覺。這說了幾句話後,他的意識已經逐漸恢復,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上各處傳來的一陣陣疼痛。
那鑽心的疼痛讓他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嘖…”魏來看他這疼的死去活來的樣子,也沒啥別的好辦法。只能低頭點了根菸插進他的嘴裏,權當是麻醉了。
等陳江靠着吸氣的本能抽了一口後,他才問道:“那頭大傢伙你看見了?眼睛是什麼顏色的?”
“咳咳…黃…”
陳江這一大口煙霧吸進肺裏,雖然傷口的位置舒服了一些,但差點兒沒給自己嗆死在這兒。劇烈的猛咳了幾下後,只吐出了一個字。
黃眼?
這就是綠眼之後的等級了嗎?
魏來一怔,可就是他這愣神兒的功夫,差點兒就沒把手裏的菸屁股塞進陳江嘴裏。
察覺到手底下那迅速就扭到一邊兒了的包子臉,他趕緊將菸屁股扔在腳下踩滅,低頭一看…
果然,剛纔的咳嗽再加上這會兒的身體扭動,陳江肚子上的傷口再次出血,血液已經浸透了那一層層的繃帶。
“哎呦我艹!”
魏來見狀嚇了一跳,趕緊拽過自己的揹包,從裏面一頓扒翻,手忙腳亂的找起繃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