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五指,蒼白的皮膚,纖瘦的身形,身着白襯衫,灰色長褲,腳踏戰靴,有一頭爽朗的短髮,頭上扣着一頂三角帽。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一股無言的恐怖氣息蔓延出來,令得那被抓住手腕暗影刺客臉色鉅變。
一陣不潔之風吹過,那三角帽微微擡起頭,露出了其下陰柔好看的面容,冰冷無比,赤紅色的瞳孔在下一刻,殺意陡然爆發。
暗影刺客第一時間防禦,收回了另一隻手,黑色的匕首第一時間刺出,便看到對方的手裏,竟然拿的是那戴面具的女人的武器。
砰!
兩把武器的交加,根本沒有人能看清,反正下一刻,這暗影刺客沒料到的是,他的胸口被重擊,整個人如炮彈一般倒飛了出去。
然後化作了液體,潑灑在了大地上,四面八方的分散,遠遁而去。
“你……終於回來了。”
身後響起了低沉沙啞的女人聲音,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溫柔。
鄭言轉過身來,整張臉的表情都垮了,眼神再也無法保持從容,一步上前,猛地抱住了羅剎。
一雙手臂如鐵環般緊緊地禁錮住她,那熟悉的面孔輕貼着她的臉頰,彷彿烙印在心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那溫熱的吐息拂過她的耳畔,使她不禁有些發愣,下巴輕輕地壓在她的肩胛骨上,那份重量彷彿要將她融入他的身體,讓她無法抗拒。
雖然兩個靈魂不分彼此已久,但如此親暱的舉動,羅剎是第一次感受到,也是第一次在鄭言身上看到。
羅剎一向以冰冷嚴肅的形象示人,此刻卻渾身僵硬,雙手不知所措,彷彿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然而,她能感受到擁抱之人身上那熾熱的靈魂,那份深沉的情感讓她產生了共鳴,彼此之間的心靈已經緊密相連。
羅剎的表情終於融化了,半張面具下的臉露出了柔和的微笑,雖然生疏,但非常堅定的抱住了鄭言的身體,溫柔的開了口。
“沒事了。”
這句話說完,羅剎才感覺到擁抱自己的身體終於從緊繃的狀態中放鬆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放下了心中的重擔,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沒事了。”
於是羅剎又說了一句,鄭言的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放開了這個對於自己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鄭言有些心疼的看着羅剎的臉,那張嚴重破碎的面具,他便張開了嘴,要說些什麼。
羅剎伸出了手,捂住了他的嘴,讓他半個字都沒說出,彼此之間散發出的白色氣息,讓他們靈魂共鳴,千言萬語也比不過此刻的心意相通。
兩人便彼此捧住了對方的臉,額頭貼在了一起,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鄭言的下半張臉上,惡鬼的獠牙面具浮現出來,紅色的流光涌動,在彼此的額頭貼在一起的時候,紅色的流光傳遞到了那上半張惡鬼面具上。
破碎的面具恢復如初,紅色的流光涌動起來,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一雙紅色的瞳孔注視在了一起。
各自都沒有做第一個離開的打算,就好像還要多看許久一般。
片刻後,還是鄭言率先離開,彼此放開了對方的臉,鄭言重重的鬆了口氣。
注視着那雙眼睛,似乎一直都看不夠。
“抱歉。”
羅剎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身形慢慢的消散,化作了白色的霧氣,融入進了鄭言的身上,充實着那顆空虛的心。
“不要抱歉,你的就是我的,我們共同面對。”
“是啊,共同面對。”
鄭言忽然轉過了頭,看向了噩夢中,那朵花的位置,周圍已經全部都是敵人了。
“我會陪你到最後。”
……
你想活下去。
無盡的飢渴,令你舌尖乾涸,雙眼無神。
即便內心憤恨,怒火中燒,也只能像乾枯的樹枝一樣,脆弱無力。
你想念那最初的土壤,伱是一切的主宰,掌控那片土地上的一切生命。
你想念吞噬能量的甜美,即使遠離最初的土壤,也要來到貧瘠的魔界。
你想起了那些無趣的面孔。
你想到了如惡臭的泥沼般無法擺脫的“使徒“名號。
緊接着,你想起了那張面孔。
你再也無法遏制怒火,發出了嘶吼。
舌根傳來了腥味。
對香氣產生了反應的蟲子們蠢蠢欲動。
你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
你想活下去。
不能敗給那些除之不盡的蠢物。
今天就要把這些傢伙斬草除根,你這麼想着。
你傾聽着……
徘徊在洞穴裏的腳步聲有很多。
你像蛇一樣盤踞着。
不,你擴散開來。
你化作了煙霧,瀰漫在洞穴的頂部。
不容許一絲光亮照進無情的虛空。
你用指甲咯吱咯吱地颳着石壁。
不堪重負的指甲開始翹起,刺痛皮膚,深深地插入其中。
被利刃貫穿身體,無比痛苦,分割成無數碎片。
即便如此,你還是想活下去。
你是這麼想的。
總有一天要找回一切。
將自己承受的一切如數奉還。
於是,你成爲虛無,耐心的等待。
只是,突感悲傷的時候,你又想起了那張面孔。
想象着那張痛苦不堪地求死的臉,想象着,想象着,忍耐着終於,復活!
你終於實現了。對你而言,所有的難關都只是助興而已。
在巨大的風暴之中站起來吧。釋放充盈的力量,爆裂、迸發、起舞,
甦醒吧!
將你的威容根植於那些膽怯之輩的瞳孔之中!
席捲吧!
腳踏着世界的脊柱抵達日思暮想的應許之地。
然後一滴不留,吸收殆盡!
把你的根扎進海底、天空!
你曾經只想活下去。
如今卻有了更渴望的東西。
聞到花香的蟲子,順着莖杆攀爬,讓你瘙癢了很久。
只是在你自己都覺察不到的瞬間。
你露出了些許悲傷的微笑。
你心裏明白,今天,死期將至。
“又失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