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會兒天氣不冷不熱,若是在酷暑或嚴寒時,恐怕夠楊大人喝一壺了。
有外臣要來,景舒自覺要走,卻被小朱拉住。
示意她在屏風後等自己:“見完了老楊,我同你一塊兒回去。”
景舒想想也無事,便也就留下了。
楊士奇顫顫巍巍地進來,然後跪下對朱瞻基行了個大禮。
“臣楊士奇,教子不嚴,臣給陛下請罪,還請陛下降罪。”
他快五十歲才得了這個兒子,也沒有想着讓他科舉做官,只想着他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便是。
只是沒想到,自己疏忽了孩子教育。
他如今身在高位,戰戰兢兢,兒子卻在外作威作福。
還有一堆人,爲了討好自己,瞞着自己,拉自己下水,讓他眼昏耳聾。
對於兒子所做的事情,他渾然不知,實在是……
朱瞻基看了他半晌,最後還是道:“太傅先起來吧,王榮,給太傅賜坐,太傅事忙朕又如何不知?”
“你把朕的皇兒們,教的很好,朕心裏也非常感激你,都是當爹的,朕如何不理解你的慈父心?”
“只是,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太傅還是要對令公子多費心,否則,將來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麻煩來。”
“此事,你不知尚情有可原,但朕不相信你夫人不知道,她是婦人,朕不好過多苛責。”
“只是若令郎還是惡習不改,太傅便別怪朕逼着你,清理門戶了。”
“此事鬧太大,你便閉門思過半年,好好處理家事、教導自己的兒子吧,沒有俸祿哈。”
不管怎麼說,楊士奇對他們一家,還是有功的。
現在楊稷的大錯還未鑄成,若是楊士奇能給他掰過來,那是最好。
若是真的掰不過來,那也就只能殺了。
這是他憐惜楊士奇的慈父心,也是看在他爲大明,鞠躬盡瘁的份上,給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機會。
聽到清理門戶四字,楊士奇不知怎的,便覺得渾身惡寒。
他見皇帝不追究,只讓他滾蛋回家教育兒子,便忙不慌地磕頭謝恩。
待楊士奇離開以後,景舒才從屏風後出來。
“聽聞他兒子,還收保護費,有些攤販不肯,他手下的人就差點把人腿打斷了,皇上就這麼輕輕放過,也太心慈了些。”
就這壞種,不放他去詔獄住幾天嗎?
“我已讓楊家賠錢了。”朱瞻基拉過她的手,輕聲道:“楊士奇沒有管好自己的兒子,大多是國事繁忙之故。”
“他每日天不亮就出門,深夜纔回去,別說管兒子,就連自己枕邊人,都不一定能說上幾句話。”
“看在楊士奇的份上,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至於珍不珍惜這個機會,那就要看那小子肯不肯改了。
景舒繃着臉:“那老三這頓打,可就白捱了,你瞅他手臂都被那姓楊的抓破了,回來還被你給打了一頓。”
“到底是王爺尊貴,還是大臣的兒子尊貴?”
自己的兒子在皮,那也是親生的,哪有喫虧的道理。
朱瞻基見她癟嘴巴,連忙哄道:“楊家那個確實不像話,待他傷好了,我就讓人去賞他四十板子,可解氣?”
景舒挑挑眉,滿意地笑了,傲嬌地擡了擡下巴:“這還差不多。”
東宮。
銘兒趴在牀上,捂着自己的屁屁,死活都不肯伺候的人和醫官靠近一步。
朱祁鈺口水都勸幹了,他也不肯答應讓醫官們給自己看看。
他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怎麼可以給那麼多人看屁屁呢?
錦兒翻了個白眼,直接道:“還由得了你,過來幾個人摁着他,太醫看傷,上藥。”
“你給我老實些,過幾日爹要去近郊狩獵,你不把身子看好,到時候怎麼騎小馬駒?”
這可是弟弟們,頭一次在羣臣面前漏臉表現,絕對不能馬虎。
聽到狩獵二字,銘兒老實了些,可還有些討價還價:“大哥,我不想騎小馬駒,我想騎大馬。”
那大馬才威風呢。
“想都別想。”錦兒見內官拿了冰袋,便接過親自上前給他冰敷:“你纔多大,怎麼可能馴服大馬?”
“爹下手還是輕了,聽着重,實際上連皮都沒破,只是有些紅腫,你養兩日,便可以繼續去文華殿上課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去搬救兵了。
銘兒扁扁嘴,他都這樣了,大哥還不忘惦記自己的學業。
陳樂容收到營王捱揍的消息,便不由地有些着急,交代了弟弟幾句,就匆匆回宮了。
回來的時候,剛好碰見銘兒耍小孩子脾氣不肯吃藥。
“本王人又沒事,做什麼要吃藥,擦點兒藥不就好了嗎?”
“王爺,不成的,周太醫說您哭的太狠了,若是不防着些,怕是要不舒坦的,咱們還是吃了吧。”
“不喫不喫,本王身子好着呢,拿走。”
孩子都討厭哭唧唧的藥,銘兒自然也不例外。
見太監還不走,便要擡頭呵斥,誰料卻看見抿脣看着自己的陳樂容,朱祁銘的氣焰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你怎麼回來了?
你不是去陪你弟弟了?
你弟弟病好沒有啊?”
陳樂容沒有回答,只從鄭忠手中接過藥碗遞到他面前。
“喝。”
銘兒看她黑臉的模樣,心裏有些發怵,想着自己要是不聽話,是不是還得再挨一頓吶?
於是,他便立馬接過藥碗一飲而盡,還不忘耍耍口頭威風。
“哼,好男不和女鬥。”
他纔不是打不過她,他只是不想和她計較,所以故意讓着她。
等他以後長大了,一定要讓爹孃給自己尋個溫柔的娘子,再給陳樂容找個厲害的夫君。
最好一天打她三頓,好叫她知道自己有多麼君子。
景舒洗漱乾淨,換上了寢衣後,便靠在軟枕上面看書,朱瞻基則枕在她腿上也在看書。
突然,景舒笑道:“老三貌似只有陳姑娘才能制住,話說,這兩人倒是有歡喜冤家的意思,乾脆,讓陳樂容給銘兒當王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