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杭姐姐。”銘兒叫住杭氏,笑着道:“杭姐姐,本王想看狸奴,你可以回去把狸奴抱過來嗎?母后,可以嗎?”
景舒點點頭:“那就麻煩杭姑娘了。”
這臭小子,最後才問自己,她還能說不行嗎?
待姑娘們下去,她又把閨女抱過來,輕聲問道。
“那麼多姐姐,凌薇最喜歡哪位姐姐啊?”
小姑娘歪歪腦袋,開始掰着手指頭數數。
“杭姐姐、張姐姐、錢姐姐、……”
景舒耐心聽着,聽了半天,也沒聽見汪姐姐三字。
便問道:“汪姐姐呢,你不喜歡汪姐姐嗎?”
閨女喜歡漂亮的,人家汪氏長的也特別討喜啊。
“也不是不喜歡。”小姑娘凝眉,表情頗爲有些爲難,扭捏半天后,才小聲道:“汪姐姐像……就像學堂裏的夫子,她都不會笑的。”
誰會喜歡,和這麼嚴肅的人兒玩呢?
就連今日的撲蝴蝶遊戲,那位汪姐姐都不肯來呢。
那對小凌薇來說,也就說不上喜歡和不喜歡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笑了,像學堂的夫子,這是什麼形容?
凌薇有個玻璃瓶子,裏面裝滿了各種顏色的蝴蝶,很是好看,景舒讓她把蝴蝶給放了。
可小姑娘卻說:“娘,我明日拿去學堂給大家看過後,再放行嗎?那些哥哥都不信我能撲到蝴蝶。”
他們都說自己腿短胳膊短,絕對不可能捉到蝴蝶。
她得證明自己,確實可以撲到蝴蝶纔行的。
景舒:“……也行。”
小孩子之間的要強,其實也蠻可愛的哦。
第二日,景舒正在乾清宮,陪着朱瞻基做事呢,便見凌薇哭着進來,可把她爹心疼得不行。
“乖乖,怎麼了,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是不是你三哥,給爹說,爹給你做主。”
只聽小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話也變得口齒不清。
“不……不似三哥,似學堂的那些哥哥們,他們……他們說女兒騙人,女兒……女兒沒有騙人”
“娘說了,騙人不是好孩子,騙人還會有長鼻子,女兒似好孩子,女兒不想有長鼻子,所以不會騙人。”
被同伴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相信當過小朋友的都知道。
朱瞻基瞭然地把小姑娘抱起來哄,耐心地詢問事情經過。
待得知那幫武將之子,居然不相信自家閨女能撲到蝴蝶時,小朱那鬍子都氣得要立起來了。
“這幫混小子,居然敢冤枉我大明朝的公主,哼,不像話,爹爹一人打他們一百棍如何?”
景舒還沒說話呢,小凌薇就把眼淚給收了起來,吶吶道:“爹爹,我們小孩子的事情,就讓我們自己解決吧。”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跑掉。
那些哥哥雖然偶爾討厭了些,但是大部分還是討喜的,萬一被爹給打死了,她找誰玩兒去?
他們不信自己,那自己當着他們的面在撲次蝴蝶不就好了。
父母越愛孩子,就會越覺得這世上沒人配得上他們。
“本來就不會有滿意的。”朱瞻基回頭繼續提筆批奏疏,頭也不擡地道:“倒是太子妃的事情,你要抓緊時間,儘快把姑娘定下來。”
他萬一活不過宣德十年,總得看到兒子娶媳婦吧?
“太早了。”景舒不願意:“皇上當年還是太孫的時候,太宗皇帝可是在您十九歲時才定下了臣妾。”
“兒女婚事可不是小事,還是要慎重纔好,尤其還是太子妃,她以後就是皇后,皇后之尊,與帝齊體,不好好觀察怎麼成呢?”
這麼小的孩子,成親也傷身啊。
小朱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胸腔裏滿是苦澀。
他想說的是,自己不一定,能等到錦兒弱冠之年。
景舒這會兒低頭忙着研墨,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只當他覺得自己說的對,所以纔不說話,便不再提此事。
至於凌薇那邊,小孩子的事情就該讓小孩子自己去解決,又不是什麼打架見血的事情,便沒必要去管。
“聽聞,皇上召了何文淵進京述職?”
何文淵字巨川,號東園,又號鈍庵,他的先祖何坦,爲宋淳佑年間廣東提刑,精於吏治。
此人處事嚴格,彈劾貪官,而且從不徇私舞弊,以“廉平之行,爲嶺南首稱“聞名,深受百姓愛戴。
他從小受家族薰陶,是位勤學苦讀,博覽羣書,而且有良好品德的好官,人稱“鐵面御史“。
哦,前段時間,周家那件事,這傢伙奏疏上的也很勤快。
可惜,皇帝根本沒看,全讓朱祁錦看了。
“是啊。”朱瞻基笑道:“我準備升他爲刑部右侍郎,組織新進的進士,研究我大明的律法。”
這位忠臣,上輩子也被豬騎朕給迫害死了。
哎,父債子償,子債,父也要償啊。
“皇上眼光不錯。”景舒笑道:“聽聞這位何大人來京的路上,還不忘本職,一路破獲了好幾樁案子。”
歷史上,這位何文淵,受永樂、洪熙、宣德、景泰四位皇帝喜歡,卻不受朱祁鎮的喜歡。
正統六年五月,因疏議不當被弄到監獄裏去了,後來以疾告歸。
朱祁鈺登基後把他叫回來,讓他當吏部左侍郎,次年又當了吏部尚書,景泰三年還成了太子太保。
後面又被同僚彈劾入獄,沒幾天,朱祁鈺就讓人把他放了,讓他回老家養老,本來這結果也不錯。
可惜朱祁鎮登基,把他榮休的官位給人削了,還因爲朱祁鈺易儲詔書那句:“父有天下傳之子“一語,是他說的,所以這人被逼自盡。
說白了,這是位好官、好臣子,怪不得朱瞻基會讓他來幹這事,不過他這種剛直的人,能辦好這事嗎?
對於這個問題,朱瞻基也不知道,只是嘆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試試,不試又怎麼知道?”
放眼望去,朝堂上也沒人比他更合適了。
剛直?
跟于謙比起來,何文淵還算是能屈能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