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弄出了那麼厲害的武器,那說不準早給阿魯臺跑了。
蜀王怎麼肯要她的錢,當即便佯裝要生氣的模樣。
陳樂容只好作罷,待蜀王走後,曾經八個彎都打不到的親戚,這會兒全部都上門拜訪。
她只好把爛攤子扔給弟弟,然後自己回去歇息了。
坐在大變樣的陳家,她忍不住嘆道:“皇后娘娘的書說得對啊。”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貴人。”
若是曾經自己和弟弟窘迫時,也有這麼多親戚上門,那她該有多麼幸福啊。
可如今她看着這些親戚,卻只覺得諷刺與討厭。
她懂這是人之常情,明白只要是人,都喜歡優秀的人,但她依舊接受不了他們這副嘴臉。
陳父陳母的墓碑,也早已經變了樣。
曾經不過草革裹屍,木頭立碑便草草了事。
如今卻變成了上好的花紋磚,蜀王還親自給寫了墓誌銘。
“爹,娘,女兒帶弟弟回來看您們了。”
陳樂容眼角含淚,看着許多分明燃燒過的紙錢
她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最終只道:“爹孃,女兒和弟弟都好好的,你放心吧。”
“爹孃,女兒和弟弟以後,可能就不怎麼有時間回來了,你們在下面,要好好地照顧自己。”
“若是有人給您們燒錢,您們就用,那是他們自願的,也是女兒掙的,您們千萬不要跟他們客氣。”
這時候,天空中飄起了小雪,落在姐弟兩人的頭髮上和身上。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何況他們姐弟既沒爹又沒媽,若不是遇到胡善圍,這輩子還不知道如何呢。
可能她因爲食不果腹,早去富人家中當了伺候人的丫鬟,也許弟弟也成了伺候人的小廝。
胡善圍的一點善意,卻改變了她們的一生。
紫禁城牆頭。
朱祁鈺一來就看到滿臉心事的三弟,他搖搖頭,走過去道。
“三弟,下雪了,咱們回去吧。”
他不懂三弟怎麼想的,明明就喜歡樂容妹妹,卻偏要和祖母說不喜歡。
這會兒人家回去了,又擱這兒發呆。
這是不是就是別人說的,言不由衷?或者是還沒開竅呢?
朱祁銘搖搖頭,問道:“二哥,你說成都府下雪沒呢?”
下雪路滑,樂容姐姐跑馬跑的又急,會不會打滑呢?
“不知道。”朱祁鈺有些無語:“你在這操心什麼,你要真想知道,去看看唄?”
在這操心,人家又不知道,不是白費了麼?
“不去。”
朱祁銘回答的很乾脆,自己這麼巴巴跑過去,還不得讓人笑話。
他這些小心思,當然瞞不過看着他長大的哥哥。
朱祁鈺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那你就自己受着吧。“
“行了,行了,別看了,你就是從早上看到晚上,樂容也不可能這時候回來。”
“今兒祖母親自下場,和幾位姑姑們包了餃耳,有十幾種餡,喊你去仁壽宮喫飯呢,走。”
朱瞻基和景舒在金陵玩兒了五天,看了燈會、放了河燈,還去了雞鳴寺喝酒。
說到當時姚廣孝給他們兩個看相,卻不知怎麼都吐了血的事情。
“他命不好。”
朱瞻基如此評價,給誰看不好,偏偏給他們兩個看。
窺破了天機,老天爺自然得收了他。
不過,他原本也沒幾日好活。
不過也就提前了一個月的時間罷了,也不算是有多虧。
夫妻兩人相視一笑,繼續俯瞰金陵城中的燈景。
良久,小朱問道:“娘子,你覺得六百年,一千年以後,會是什麼樣子?”
他只知道兩百年後的大明結局,但他不知道更久的時候。
小朱覺得,妻子會知道。
景舒挨着他的肩膀,手中拿着酒壺,假裝暢享了一翻。
然後道:“大概,車是可以不用馬拉的,房子是可以高聳入雲的。”
“爬山是不用腳的,幹活是不需要人的,所有人都是不缺喫穿,頓頓有肉的。”
“如果慢呢,四個時辰就能去到兩千裏以外的地方,想要快呢,一個時辰就能去兩千裏以外的地方。”
“人人都是可以平等的,婚姻是可以自由的,你有的,我也會有,你沒有的,我也不會有。”
她微微眯着眼,已經有幾分醉意,這樣的日子,誰不喜歡?
朱瞻基輕聲地道:“真的可以這樣嗎?”
一個時辰就能行兩千裏,那是什麼樣的神獸?
龍麼?
景舒睜開眼:“前三條肯定行,但最後可能不行。”
“我們漢人幾千年的文化,便是尊卑有別、長幼有序,下屬對領導恭敬,員工對老闆戰戰兢兢。”
“婚姻也是如此,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事,若是父母不同意,那成親後定然會雞飛狗跳。”
“但是我相信,再過上幾十年、一百年,也許真的能全部實現。”
比生活條件更難改的,便是在這片土地上,實行千百年來的秩序,和大家都默認的規矩。
朱瞻基看着醉懵懵的妻子,忍不住把人攬入懷中。
“那未來的皇帝真厲害,能把天下治理得那麼好,他姓什麼?”
不管怎麼說,能讓天底下的人,頓頓喫上肉。
他就已經非常佩服了,這就是他奮鬥的終極目標。
景舒瞪了他一眼:“未來哪來的皇帝,未來沒有皇帝,如果有,那也是賢德之人上,而非一家之姓。”
她腦子其實還是清醒的,但是既然小朱這麼試探自己了。
那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了,既然知道了。
那就說唄,反正他又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朱瞻基覺得更迷惑了:“那開國皇帝肯麼?”
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不留給自己的後代,卻拱手讓人?
景舒沒有回答,只一個勁兒地笑。
“都說了沒有皇帝,哪兒來的開國皇帝,不說這個了。”
“陛下,幹,敬大明的未來,咱們大明的未來,定然會領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