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自來熟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便在朱瞻埈不可思議的目光下,緩緩地通知道。
“我就實話跟你說吧,將來啊,除了能鎮邊的塞王,別的王爺們都是沒有封地的。”
“老二啊,咱們從小一塊兒長大,你是知道的,除了老三老五,哥哥我和你的關係最好了。”
“你雖然爲人混蛋了些,可也是讀過很多書的,應當知道分封制對國庫衝擊有多大。”
“老二啊,大哥也是沒有辦法,大哥希望你能給自己找點事做,把你這一支的榮耀傳下去。”
“否則的話你看着吧,等哥哥我將來雙腿一伸死了,後面的皇帝們削藩只會更狠的。”
“咱們活這麼一遭,總該給自己的子孫留下點什麼,你日日在府裏躺着,又能爲你子孫留下什麼呢?”
他說的苦口婆心,鄭王有些怔愣,半晌才反應過來。
“大哥,你是認真的?”
以後只分封塞王,他們這種只能在京城待着了?
那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着,那豈不是就不能在封地攬財了?
既然不能攬財,那不就只能老老實實靠年俸過日子?
若是再沒個差事,又不得皇帝喜歡,那日子不就難過了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朱瞻基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老二,好好想想,北鎮撫司的差事你還要不要?”
“若是你還不想要,大哥,也絕對不會逼你。”
說罷,他轉身便準備離開。
剛出了老二的院子,他迎面就遇上匆匆趕來的真定公主。
“大哥。”
“嗯。”
朱瞻基擡腳準備要走,卻又像是想到什麼般,然後扭頭看向了自家妹子,帶着幾分勸解道。
“四妹妹,你是公主,皇家血脈,別說是駙馬,就是你的孩子,也沒有你尊貴,你萬事都該先緊着自己纔是。”
就算是孩子和皇家也隔了一層,駙馬又怎麼能讓公主委曲求全呢?
真定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瞬間有盈盈水光,還未說什麼呢,卻見自家二哥追了進來。
“二哥,大哥已經走了。”
朱瞻埈倒是也沒繼續追上去,只是沉默良久後道。
“我明日便回北鎮撫司。”
大哥說的是對的,自己應該爭氣些,不說當個權王吧,也應該給子孫後代在未來皇帝面前刷個臉啥的吧?
金陵宮城的一切,都沒什麼變化,曾經的東宮更是如此,留都的宮人把這裏收拾得很乾淨。
張太后回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文華殿,這裏摸摸,那裏看看,眼裏滿滿的都是懷念。
用膳的時候,看見金陵特色菜,也總是會不經意地說起。
“先帝最喜歡喫這個,先帝最不喜歡喫這個,先帝他……”
十句話裏,總有七句離不開先帝。
用完膳,她又回了文華殿,並不許任何人陪着她。
景舒沒有辦法,便只能回到自己曾經的宮殿。
是的,誰都沒有想過,要去住太后和皇后應該住的宮殿。
沒有爲什麼,就是沒有這個想法。
她們到南京的時候,正值三月十二,陳文昌還有二十日,便要下場考試,正是埋頭苦讀的時候。
“樂容姐姐,你怎麼不賃一個大些的院子,再請兩個人伺候,還要自己燒火做飯也太辛苦了。”
凌薇伸手去拉她的手,嘆道:“姐姐是習武之人,手本來就很粗,再做些家務就更粗了。”
朱祁銘見狀,忍不住探了探腦袋,見果然如此,便斜了一旁的陳文昌一眼:“你不是會做飯嗎?”
怎還勞煩樂容姐姐?
陳文昌愧疚地低下了腦袋,凌薇卻出聲爲他說話。
“三哥,你是不是傻,樂容姐姐本來就是來照顧文昌哥哥,好讓他安心讀書,哪有被照顧的人煮飯的?”
“公主說的是。”陳樂容微微一笑:“清風樓最近來了個了不得的廚子,還有位說書很好的先生。”
“殿下、公主,要不然咱們去坐坐,讓文昌在家讀書吧。”
這馬上就要進場了,學業一點兒都不能馬虎。
於是乎,別人都去喫香的,喝辣的,陳文昌只能被留在家裏讀書,他卻沒有一絲想出去玩兒的心態。
畢竟,古人考功名很卷,比現代考清華北大還要卷。
更何況現在有學習機會的人很多,這樣一來就更加捲了。
但凡是有點兒上進心的學子,讀起書來都是廢寢忘食的。
孩子們去聚會,張太后也沒忘記把兒媳婦想見的人,請進宮來,按輩分說,她還得叫徐妙錦一聲姨媽呢,而景舒則需要叫她一聲姨婆。
不管歷史上到底有沒有這個人,反正她這個世界就是有。
說起徐家,徐達的孩子裏,就剩下這位徐妙錦還活着了。
其餘的,都死了。
其中徐增壽當年是因爲幫朱棣,所以被建文皇帝給弄死了。
這也正常,畢竟是姻親,他肯定是幫着自家姐妹的。
建文弄死他也正常,誰讓他幫着敵人呢?
這要是換了景舒當建文,她也會把通風報信的人給弄死的。
就徐祖輝從頭到尾,都是向着建文皇帝的。
朱棣入應天府後,他死活都不肯承認朱棣是皇帝,於永樂五年,在自己的私宅病死。
這也不得不說起朱元璋的規矩,自他以後不許王爺、皇帝娶高門之女,這確實是有道理的。
往事如何,都如煙散去,只說這位徐妙錦今年已有五十八,比張太后還要小上兩歲呢。
也是,朱棣娶徐皇后的時候,這位姑娘還沒有出生呢。
景舒看到徐妙錦的第一眼,只覺得她的相貌格外年輕,看着就像是三十出頭的樣子,絲毫不像六十歲的模樣。
張太后看着她這羨慕的樣子,低聲輕笑道。
“徐姑娘沒有出閣,更沒有生養,每日喝茶看書,修身養性,所以瞧着確實要年輕些。”
景舒贊同地點點頭,女子生了孩子確實沒辦法和沒生的比。
“臣女給太后娘娘、皇后殿下問安,多年未見太后娘娘了,娘娘風采依舊,瞧着比十幾年前還要年輕些。”
徐妙錦恭恭敬敬地行禮,宮人們也不敢上前攔。
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位徐姑娘是最重禮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