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位陳大人卻說,他那茶盞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就是杖斃他十次,那也是不夠抵的。”
“不管人家怎麼求情,便是把頭都給磕破了,他也不肯饒了人家,如此心狠,他是怎麼說出善字的?”
“還有那個姓王的,好歹那姨娘也是清白人家姑娘啊,又是因爲給他生孩子才死的。”
“她孃家人,想問他多要幾兩銀子,其實也不過分,可他卻直接叫家丁把人給趕走了。”
“這兩人做的事,其實按法來說倒沒有錯,只是不近人情了些,所以陛下也沒和他們計較。”
“可他們倒好,腆着臉來給那些謀逆之臣求情,陛下只是罰他們流放,算是便宜他們了。”
陳大人打死奴僕的時候,朱瞻基還沒有廢除賤籍呢,所以簽了死契的奴才,他打死不算錯。
那姨娘死了,主家不給撫卹金也勉強說的過去。
畢竟,聘妾實際上就是買妾,既然是買來的當然不需要給什麼說法,再說他也不屬於貴妾。
至於給不給撫卹金,那就要看主人家的心腸好不好了。
很顯然,老王心腸不好,可他卻還要勸朱瞻基心好。
這,朱瞻基能忍?
那自然不能啊!
“哼,殺他們太便宜了。”朱瞻基直言道:“我就是要讓他們體會體會,百姓們的苦難。”
等他們當了老百姓,掙扎在溫飽線的時候。
看他們還能不能大公無私地說,再委屈委屈百姓這種話不要臉的話吧。
江南。
朱祁銘確實感受到抄家的淒涼,可朱瞻埈卻沒有這種感覺,他甚至還能從抄家中找到樂趣。
朱祁銘:“……”
爹果然會挑人,再沒人比自家二叔更適合在北鎮撫司幹活了,換了他,恐怕都還差點兒。
這時候,焦毅查出來,還有四家人知道這八家想刺殺皇帝,並參加當時的祕密會議。
他們雖然沒有同流合污,可也沒有舉發。
朱瞻埈立刻道:“知情不報,應與那幾家共同論罪,三侄子,要不然,順帶把他們家也給抄了吧?”
免得回頭還要再往江南跑一趟,麻煩得很!
再說了,若是再把這幾家給抄了。
江南世家的大勢力,幾乎就平了八成以上。
皇兄知道了,豈不是會高興地睡不着覺?
畢竟皇家也是要臉面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他們動手,到時候給人說嘴,說皇家無情無義就好了。
可如今他們幹出刺王殺駕的事,便是最合適的藉口,這是錯過了這個村,便沒這個店的大好事。
“嗯。”朱祁銘想了想,最終還是理性佔了上風:“還是二叔考慮得周全,依二叔的就是了。”
當初,李善長爲什麼沒有謀反,而且年紀都那麼大了,差點就能善終,卻還是被太祖給一刀砍了呢?
那自然是因爲他明知胡惟庸有反心,可卻沒有和太祖說。
這就代表他左右搖擺,有不臣之心,所以太祖砍了他。
消息傳進京都,朱瞻基笑道:“還好沒有讓祁鈺去,若是讓他去,他斷然會心軟的。”
“老三,果然沒讓我失望,他是個分得清輕重的孩子,將來去遼東,我也就放心了,咳咳……”
自他中毒後,朱瞻基的身體便大不如前。
稍微吹吹冷風,或者飲食上有點兒沒注意的,便會染上風寒又或是其它小毛病不舒坦。
這不。
前幾日倒春寒,他只不過在廊下多站了會兒便得了風寒,這都已經六日了,還咳着呢。
“江南那幫混蛋。”景舒上前心疼地爲他拍着背,忽然就覺得不該心軟:“只殺他們一支算便宜他們了。”
朱瞻基以前雖然有點遺傳病,但人家注意些,照樣能上馬狩獵打仗,如今怕是沒法子正常狩獵了。
這對一個武力值還不錯的皇帝來說,肯定還是有些傷心的,最起碼,景舒看來是這樣的。
“女人果然善變。”朱瞻基輕笑道:“前些日子還覺得不忍心殺那麼多人,這會兒怎麼又變了口風?”
景舒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朱瞻基有些得意地道:“我知道,這是心疼你夫君吶。”
再硬的心,他也能給暖化咯。
說罷,他也不看去妻子的臉,只是擡頭看着頭頂的琉璃瓦,悠悠地道:“我下一步,便是要藩王上稅了。”
雖然俸祿減了那麼多,也不許屯田,可保不齊自己死後,以後的君王壓制不住那些藩王們。
那還不如直接讓藩王們給朝廷上稅呢,這樣一來,也就不怕藩王到時候私底下屯田的問題了。
只不過,用什麼藉口好呢?
景舒想了想,笑着出主意道:“陛下便讓您的內閣學士們運作一番,讓他們鬧起來唄。
“你就說官員們都要上稅,憑什麼王爺不上稅?”
“到時候陛下假裝爲難,拒絕兩次,最後才勉爲其難地答應。”
“這樣一來,陛下既不用做惡人,事兒也辦了,如何?”
這種‘勉爲其難’的事情,朱家人不是最拿手了麼,這樣好的老本行可不能給忘了纔是。
“妙哉。”朱瞻基豎起大拇指道:“娘子此計,甚妙,依你便是。”
不過這事得等江南諸事過後再說,現在還不着急。
宣德十三年,三月底,正是釀桃花酒的季節。
景舒戴着襻膊,在坤寧宮的後院,帶着幾個小宮女們忙碌着,這可是他們自己喝的酒。
當然得自己釀,纔有感覺。
聽見胡善圍來了,景舒也不見外,直接笑道:“趕緊叫姐姐進來便是,正等着她幫忙幹活呢。”
自家人,也不在意什麼禮數,更不用沐浴更衣才能見人,
胡善圍進來後便調侃道:“我說你怎麼想起我,叫我進宮,感情是叫我給你當苦力來了。”
話是這麼說,可她卻熟門熟路地動起手來。
沒辦法,這麼多年,她幫自家妹子釀酒,早已經幫成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