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陳家就剩你這麼一根獨苗,你姐爲了你從小便進宮,就是爲了掙銀子讓你好好讀書,如今還爲了你老陳家的未來在西域賣命呢。”
“你呢,你倒好,不好好讀書,還敢同人跑來這種地方,這種渾水是你能夠淌的麼?”
“趕緊跟我回家去,不然你從今以後就別喊我姑姑。”
從知道學子們開始鬧事的時候,胡善圍的心就提着呢,她記得那個姓孔的是陳文昌的老師。
她怕孩子腦子不清楚,攪和進去壞了自己前程。
果然……
她這個氣啊,平時看着挺好的孩子,怎麼能在這時候犯渾呢。
胡善圍越想就越氣,忍不住像他從前小時候那樣,照着陳文昌的屁股,連着給了好幾下。
陳文昌臉紅的快滴血,自己都這麼大個人了,姑姑不能換個地方打麼,可他還是強忍着羞意和痛意解釋道。
“姑姑,我沒有鬧事,我不是要來鬧事的,金陵國子監暫時休學了,我本來是要回家的。”
“剛進城,我便聽見我的好友在宮門鬧事呢,我怕他出事,所以想把他勸回去來着。”
“姑姑,這麼多年了,您還不懂我麼?”
“科舉入仕,報效國家,光耀門楣,纔是我一生夙願,爲了這些,我也不大可能來鬧事啊。”
皇帝是什麼人?
你去逼迫他,不是自斷前程麼,他纔沒有那麼傻。
“真的?”胡善圍見他不像撒謊,這才把手從他耳朵上拿下來:“哪個是你朋友,指給我瞧瞧。”
陳文昌指了指一位想逃走,但是被錦衣衛攔着要名字的儒生,是位相貌還算端莊的郎君。
“那是範兄,錦衣衛這會兒正問他要名字呢,姑姑,範兄是不是和科舉沒有緣分了?”
這個,肯定是要記檔的吧?
“逼迫君王,你說呢?”胡善圍怕逗留久了,到時候自家孩子被誤傷,趕緊把他往自家馬車上拽:“趕緊回去。”
“至於你那個什麼好友嘛,各人有各人的命,你別管他,以後也不許再和他走太近。”
免得受連累,十年寒窗苦讀,可不是爲了科舉無門的。
上了馬車又以後,陳文昌臉色還是有些難看。
“姑姑,公主殿下撞死的那四個,我也認識。”
“我頭年去金陵的時候,手頭緊,他們還接濟了我許多來着。”
“其實他們就是被人利用,人還是不壞的,可如今就這麼死了……”
他不是說公主怎麼樣,他只是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他們也都是有些才華的士人。
將來就是不做官,也可以當個先生,教書育人的。
“活該!”胡善圍冷聲道:“這是他們自己找的死,纔不過是個生員,自以爲讀了幾本書,就想跑到宮門逼君。”
“他們以爲自己是哪根蔥?”
“你還是秀才呢,都沒想這些有的沒的,他們哪裏來的臉面,至於他們接濟過你的事嘛。”
“這是人情,還是得報,以後他家艱難的時候,你送些銀子過去,也算是還了當初接濟之恩了,別的就莫要管了。”
樂容丫頭就這麼一個親弟弟,她不在家裏,自己可得幫忙看好了。
否則回頭出了什麼事,別說樂容那丫頭了,就是自己也夠難受的了。
“知道了,姑姑。”
陳文昌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公主殿下命人,把那幾人給撞死的模樣,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估摸着,朝堂上到時候肯定爲這事吵翻了天,也不知道公主殿下會不會因此被罰。
不過,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麼疼愛公主殿下。
他想着,大概就是意思意思,應該不會罰得太狠吧?
於府。
“來,璚英,冕兒,今兒廚房這魚做得好,多喫點。”
董氏笑着給倆孩子夾了菜,可他們卻因爲此事都沒有什麼胃口,璚英小心翼翼地問道。
“母親,您說公主殿下會不會被廢爲庶人呀?”
這件事,貌似鬧得有些大了,也是自己當時不在公主身邊。
否則,怎麼也該勸着纔是。
董氏嘆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事很難說啊。”
這事絕對不是小事,怎麼個解決方法,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她只是個婦道人家,可管不了皇家的公主。
“本朝沒有被廢爲庶人的公主。”于冕插嘴道:“而且公主年幼,做錯事也是有的,萬沒有到廢爲庶人的地步。”
先帝雖然廢了他自己的妹妹,可陛下登基以後,不就又恢復了麼?
所以,應該不存在廢公主。
這可是嫡幼公主,陛下唯一的女兒,怎麼可能會廢了呢?
他是擔心公主肯定會捱打,指不定怎麼哭鼻子呢。
于冕今年十四歲了,少年五官俊朗,帶着擔憂的眸子更顯得柔和了幾分,不怪凌薇愛纏着他。
“這是陛下的事。”董氏又給兒子打了碗湯,叮囑道:“你好好讀你的書,這是我特意讓人,去周家要的藥膳湯,聽說最是補腦子。”
“咱們隔壁李大人家,他的公子就是喝了這個湯,才十六就中了舉人,還得了第二名呢。”
“那炮仗更是放了十里,瞧他們嘚瑟得不行了,我兒比他家公子聰慧,定要給娘掙個解元回來。”
“這湯可貴着呢,這一碗湯,要一貫錢才能燉出來,喝十天都夠買匹馬了,還好你爹不在家,否則該心疼死了。”
再過兩年,兒子也要去鄉試了,自然得好好補補。
于冕:“……”
這湯味道賊怪,他不想喝,可看着母親一派殷切的模樣,他還是隻能乖乖地喝了下去。
璚英忍不住捂嘴偷笑,暗暗慶幸還好她不用考科舉。
自然也就不用喝這個湯了,不過還是問道。
“娘,哥哥要是中瞭解元,那咱們家也放十里爆竹麼?”
就爹孃這個摳門勁,應該不會捨得放的吧?
果然,只聽董氏義正言辭地道:“自然是不放的,咱們家不比李家,咱們家是清流,纔沒那麼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