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點點頭,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還不忘要孃親做些哥哥愛喫的點心,絲毫也沒注意到爹孃的表情。
晚上,景舒翻來覆睡不着,問道:“這樣對凌薇真的好麼,既然陳文昌都能夠當官,那於……”
于冕爲什麼不可以,將來和凌薇去東瀛不是挺好的,反正東瀛那邊,中原也沒幾個官樂意去。
怎麼就不能,成全他們呢?
“娘子,陳樂昌沒有父母,又只是王妃的弟弟,去苦寒之地當官,大家都不會有意見,而且依他的本事,也不算是會委屈了他。”
“可於冕的的父親是于謙,若是于冕爲駙馬的話,不用我說,不用羣臣說,你信不信于謙會立馬遞辭呈上來?”
外戚這事,前朝已經有了很多教訓。
那個鐵面無私的于謙,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家成爲那個外戚,成爲破壞這個平衡局面的人。
所以爲了成全兒子,又爲了不破壞國朝的規矩,不破壞外戚和權臣的關係,他肯定會放棄自己的職位。
可他朱瞻基捨不得,他還想要於家父子爲大明效力,爲了一個女婿,損失兩位可用的大才。
他覺得,不划算。
“我信。”景舒嘆道:“可咱們若是規矩嚴點呢?”
“比如不許駙馬公主出封地,並且說明只此一次,不許後代學習,就像當初燕王府建在元大都一樣。”
那時候,朱元璋不就說了,只此一次下不爲例麼?
“不許出封地?”
“嗯!”
“娘子,于謙就這麼一根獨苗苗,你讓他唯一的兒子去封地,不能在跟前盡孝他捨得嗎?”
“于冕要是你自己的兒子,是你唯一的兒子,你願意他離開你身邊,去那麼遠的地方還不能見嗎?”
“娘子,我知道你心疼凌薇,可於家真的不行,若是別人家,若是于謙有兩個兒子。”
“我可以這麼做,可以成全孩子,可於謙就這麼一個兒子,楊家、李家、胡家都可以,就於家,不可以!!!”
春日的紫禁城,涼涼的,凌薇睡不着想找孃親說說話。
誰知纔剛到院門呢,便聽到父皇近乎用吼的話。
她愣在了原地!
宮人們行禮的聲音,方纔把她的魂魄給拉了回來。
她三步並作兩步,不顧宮人阻攔便衝了進去,委屈道。
“爲什麼,爹爹,爲什麼陳文昌可以去遼東當官,爲什麼於家哥哥不行,陳文昌也是獨子。”
她不明白,爹爹爲什麼對這兩個人的態度如此不同。
“凌薇啊,別激動……”景舒上前,輕聲安撫她:“有話好好說,你爹爹,他這樣是有原因的。”
凌薇癟着嘴,站在孃親身邊,就那麼直直地看着自己父親,眼珠子裏的淚水滴溜溜地轉,可就是強忍着不落下來。
“因爲陳文昌沒爹。”朱瞻基認真道:“因爲于冕的爹是于謙,朝廷從一品大員,因爲陳文昌沒有爹孃要孝順,因爲……”
“陳文昌也是獨子,他也是外戚,爲什麼他可以,於家哥哥不行……”
“爲什麼?爹爹,您偏心,您不能這麼偏心。”
若是都不行,她也無所謂,可爲什麼別人能行,就她不可以?
景舒看閨女這樣,心疼壞了,可又不知道怎麼勸,只能去看朱瞻基,期盼他能夠把閨女給哄好。
朱瞻基嘆道:“你真喜歡於家小子,非他不嫁了?”
若是從前,凌薇不會在意,可今日她腦袋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居然梗着脖子和父親賭氣。
“對,爹爹若是不許婚,女兒便一輩子不嫁人,女兒也不去東瀛了,寧肯把頭髮包了去當姑子。”
她瞧別人家,家裏偏向兄弟,還慶幸自己爹孃好,從不因爲是女兒身,便虧待了自己。
可如今,她卻不這麼想了。
“好。”朱瞻基最終,還是妥協道:“那你去找于冕,你去問他,願不願意和你世鎮東瀛。”
“世鎮東瀛,無詔不得回京,就算父母生病、去世也要得到許可,才能離開封地。”
“他要是願意,爹爹明日便下旨賜婚成全你們,並且爹爹保證,給他留個不錯的官職,不會讓他埋沒了才華。”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再讓可就不行了。
“真的?”凌薇眼睛一亮:“爹爹,你說的是真的?”
“爹爹什麼時候騙過你?”朱瞻基上前摸了摸閨女的腦袋,輕聲道:“陳文昌將來也是無詔不能離營王封地,爹爹給你哥哥的特權,也給你。”
誰讓就這麼一個閨女呢?
“爹爹,您真好。”
凌薇破涕爲笑,忍不住伸手攬住了爹爹的手臂,說了好些好話,逗得朱瞻基直嘆氣。
“怎麼,我又不是偏心爹爹,成了好爹爹了?”
這女人啊,不管年紀多大,那臉都是變得很快的。
“爹爹纔不偏心,爹爹最好了。”
景舒看着閨女那樣,心裏直嘆氣,不過見孩子有了可以圓心願的機會,倒是也挺高興的。
凌薇今夜睡的格外香甜,抱着于冕小時候送自己的泥福娃娃,睡夢中嘴角都勾的高高的。
想必,在夢中,她已經和少年郎長相廝守了吧?
景舒見她真睡着了,才緩步退回了自己的殿中,朱瞻基這會兒還沒睡,正那本書裝模作樣看呢。
“陛下別裝了,書都拿倒了。”
她上前,拿過朱瞻基手裏的書,然後坐到了他的身邊。
“你覺得,于冕願意,爲了凌薇,同父母親人遠離麼?”
站在母親的角度,她希望于冕願意,希望女兒能夠如願。
“不知道,不確定。”朱瞻基仰倒在榻上閉上眼睛,嘆道:“若他頭腦發熱,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他上輩子對孫氏,不就跟中了情蠱一樣麼?
“于冕年輕。”景舒評價道:“少年郎爲了心上人,做出什麼事來,那都是有可能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