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許也有侯門見識的不同,畢竟先太后的出生平凡了些,可能和先帝少了些話題。
“這事啊……”朱祁錦想起閨女,也是頓了頓,但還是道:“結果如何都是可惜,怪只怪父皇冷眼旁觀。”
當年,他也是看自己和周姑娘接觸,然後慢慢喜歡上人家,最後又默默地分開了他們倆。
誒,當皇帝的,是不是都喜歡棒打鴛鴦?
太子妃沉默了,這話的意思,就是陛下不準備改這規矩了唄,這還真是有些遺憾呢。
“妹妹自小受寵,要什麼都有,只是親事不如自己願,到底也是樁傷心事,怕是要難過一場了。”
這若是她的南喬,她大概率會直接讓於家從要職上退下來,滿足閨女,可惜父皇不這麼做。
難不成,少了個于謙,大明朝就不轉了麼?
年年那麼多人才,換個人去治理草原不行麼?
“難過些時候就好了。”朱祁錦表示,他是愛莫能助。
“妹妹將來能鎮守東瀛,已然是很不得了,歷朝歷代,也只有平陽昭公主有帶兵的權柄。”
“可平陽昭公主,以軍禮下葬,已然引起衆人不滿,唐高祖李淵力排衆議,此事纔算是成了。”
“妹妹已然如此,若是再來個有底蘊、有才華,還是個解元的夫婿,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太子妃嘆道:“當皇家人,也真是不易,瞧着風光,可也不是想要什麼,便能夠得到了。”
武則天那麼厲害,可先生講她時,也只不過是一筆帶過,說她奠定開元盛世的基礎。
然後呢,便沒了。
剩下的就算說起她,也是說些不太中聽的話,什麼心狠手辣,踩着李家的屍骨上位啦。
什麼篡李家的天下,是個妖后啦什麼什麼的。
她年少時就覺得不耐煩聽,哪個皇帝不是踩着屍骨上去的,哦,男人可以,女人就不行?
怎麼男人這麼做是厲害,女人這麼幹就是妖后,就是罪過,就是了不得的,傷天害理的事呢?
可惜,她擡頭看了眼夫君,卻不敢把心裏話說出來,怕影響自己在他心中溫婉賢惠的形象。
武則天的本事,她是沒有,她只有當皇后的本事。
朱祁錦不知道妻子的想法,只是輕聲嘆道。
“那是自然,爹貴爲天子,不也有許多遺憾而不能辦到的事麼?”
他相信,妹妹會想明白,也會有更合適的選擇。
若爲了個男人,便想不開,要死要活的話,那也不適合手握權柄,當鎮守一方的實權公主了。
那還不如留在京中,當一個衣食無憂的貴公主算了。
春日的北平很是涼爽,御花園的西角亭子裏,凌薇早讓人擺好了各色點心,還有茶水。
宮人們都退得遠遠的,只有夏嬋在亭中伺候,她看公主滿臉期待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囑咐道。
“殿下,一會兒於公子來了,不管他願不願意去東瀛,您也千萬不要失態,您是公主,要有點架子,莫要叫人小瞧了去,知道嗎?”
不體面。
“知道了,知道了,夏嬋,你怎麼越來越囉嗦了。”
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反正她的一雙眼睛不停地眺望,巴不得他的少年郎即刻出現在眼前。
夏嬋:“……”
不就是位長的還不錯的男子,公主殿下至於嗎?
于冕想明白,願意爲公主放棄高官厚祿之後,心情也好了許多,連進宮見公主的腳步都輕快了些。
既然陛下,允許公主叫他進來,那說明陛下已經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又沒有反對。
那就說明,他和公主的事情基本上是得到了陛下的允許,只要陛下開口,父親定然也只能答應。
于冕老遠便看到,一襲青衣的女子在亭中盼望,瞧見自己,便立刻揮舞着手中的帕子。
他微微一笑,快步走了上去,卻也沒忘記該有的禮數。
“學生,于冕,給公主殿下問安,公主殿下妝安。”
凌薇雖然着急,可還是耐着性子,矜持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道:“不必多禮,於家哥哥請坐。”
待坐定後,兩人看了對方一眼,又迅速垂下了眼儉。
最終,還是凌薇主動道:“於家哥哥請喝茶。”
於家哥哥哪都好,就是性格太靦腆了些。
“謝公主。”
于冕恭敬而聽話地,拿起茶杯喝了那麼一口,而後手又放回腿上,此時若是讓他拿出手來,只怕手心都在冒汗了。
凌薇輕聲道:“於家哥哥,我叫你進宮是想問問你,你願意和我去東瀛鎮守,無召不得回京麼?”
她期待地看着于冕,希望他依舊能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不得回京?”于冕有些震驚:“公主殿下,這……”
見他如此,凌薇想了想,決定把話說的更明白些。
“於家哥哥,父皇的意思是,於大人是有才華之人,朝廷不能棄用,而於家哥哥你,也是一個有才華的人。”
“咱們家不能埋沒了你,可若是咱們非要在一塊兒,也不是不可以的,父皇有個兩還算全其美的法子。”
“那便是,你和我去東瀛,世代都鎮守在東瀛,無召不得出封地,不能隨意再見父母,不得無召而回京城。”
“若是你願意,父皇便給我們賜婚,還依舊在東瀛給你留個文實職,讓你不必和別的駙馬一樣,空有虛職,於家哥哥,你願意麼?”
她緊緊盯着于冕的臉,不肯放過他臉上一絲表情。
只見他聽見兩全其美的法子時,有些驚喜而高興,可聽到最後,高興變成猶豫和些許不願。
凌薇心中一沉,忍不住催促道:“於家哥哥,你說呀,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願不願意我都不怪你。”
忠孝兩難全,她明白,可不說話算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