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喜日子,陳樂容睡不着,看着家裏鋪天蓋地的紅色箱籠,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講道理,她若是靠自己那幾個俸祿,肯定是拿不出一百多擡嫁妝的,但架不住胡家和皇家的給的多啊。
而新貴韓家也會做人,從前認都不認識的人家,居然給她添了不少妝,皇家也讓她收下。
這樣一來二去的,她便湊夠了一百二十八擡的嫁妝,也算是十里紅妝,風光大嫁了。
胡善圍笑道:“這些都是你的,你不高興麼?”
她把自己積蓄,拿了一半出來給陳樂容置辦嫁妝,另一半,那是給陳文昌娶媳婦兒用的。
“姑姑。”陳樂容靠在她肩上,哽咽着輕聲道:“遼東雖然苦寒,可也是有地暖熱着的。”
“您跟我們姐弟去遼東,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好不好?”
雖然遼東條件沒有京城好,但是她會給姑姑最好的條件,盡心盡力,永遠照顧着姑姑。
“好,姑姑聽你的,跟你們走。”
胡善圍想也沒想,便答應了,她在京城又沒什麼好留戀的,只想和這姐弟倆在一塊兒就是了。
她要跟着陳家姐弟走,胡岸是第一個不肯答應,待陳樂容被迎去了王府,他便開始勸道。
“長姐,陳家姐弟雖然好,可他們到底是姓陳,又不是你生的,你跟着去,算什麼?”
“他們讓你跟着去,就是客氣,你若是真的跟着去了,將來是否會孝順你,怕還是兩回事。”
“我勸你啊,還是留在家裏,我自然會給你養老的,就算是我死了,也還有你侄子,何苦和外人在一處?”
劉氏見他急躁,忍不住伸手拉他,卻被他給躲開了。
“長姐,陳家同我們家非親非故,可您引薦她入宮,還把文昌送到胡家養,這麼多年了,胡家盡心盡力,從不計較那點子得失。”
“如此已經儘夠了,可您卻還要跟着他們去那種苦寒之地,那地兒寒冷異常,缺衣少食,什麼都不方便,你何必要去喫苦,就在京城不好麼?”
最重要的是,她跟着陳家走了,外人會怎麼看?
說他對長姐不好,不肯奉養?
胡善圍不想解釋太多,只淡淡道:“娘娘都是同意了的,二弟何必說太多,若是二弟念着我,一年四季,多多差人送些東西來就是了。”
這樣一來,大家不就不會說你閒話了麼?
胡岸頓了頓,再不言語,胡善圍見狀便是一笑,轉身便走了,有時候,外人可比自家人靠譜的多。
成婚都有滾牀的習俗,而滾朱祁銘他們牀的小孩子,那自然就是南喬和見洲姐弟倆了。
寓意女兒雙全,福壽綿長。
這次鬧洞房也非常文明,意思意思也就得了,主要是曾經的熊孩子都長大了,再不會做這種幼稚的舉動。
陳樂容和朱祁銘,這對兒青梅竹馬,在父母家人的見證和祝福下,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相信他們往後餘生都是美好的。
婚禮非常熱鬧,景舒和朱瞻基觀完禮也就回宮了。
“陛下準備,讓他們什麼時候去遼東?”
她忽然很懷念銘兒小時候,雖然他一點兒都不聽話,不是打架,就是把好東西給弄壞。
可他能在自己眼前,不會受傷,不會身處危險之中,早晚都能見到他,會說笑話逗母親開心。
朱瞻基默了會兒,才道:“等凌薇成婚以後吧,過完最後一個年,明年開春便讓他們兄妹走。”
他不想自己不行的時候,躺在牀上,看見孩子們痛哭流涕的模樣,他想走的安靜一些。
景舒:“……也好。”
現在是六月,還有半年的時間,也是可以了。
今年皇家三對成婚,可把禮部和宗人府他們給忙壞了?
不過也還好,忙完這三對大概又能摸許久魚了。
京城裏要設臨時公主府,公主府第用正一品制度。
府內還需要設家令一人,正七品官,司丞一人,正八品官,錄事一人,正九品的官。
這些都是皇家屬官,若是遇到不錯的公主的話。
那日子可比在朝堂上舒服,幹少少的活就把俸祿拿了。
等他們去了東瀛,就會自動升爲王府屬官的配置,長史、審理、典寶、儀賓、指揮使等等……
最厲害的,那還得是左長史,屬於是正五品的官了。
可長史這個位置,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喫香,反而是那些士子求爺爺告奶奶都不願意當的那種。
因爲長史的作用,主要是有三個,一是幫親王處理府中各項事物,二是需要監視親王,三是規範親王言行。
第一條還好,可後面兩條嘛……
明朝的藩王大多飛揚跋扈,打死長史的更是不少,誰敢規範?
可你若是不管,宮裏又要問罪,說你這個官是怎麼當的?
如此裏外不是人,能不能好好活到退休還是一回事,誰樂意幹呢?
所以,朱祁銘王府長史、和凌薇王府長史安排,吏部那邊琢磨了許久,也沒琢磨出個合適的來。
最後還是朱瞻基親自,從舉人裏頭挑了幾個好的,爲什麼要從舉人裏挑,因爲當長史就一輩子都是這個官,很有可能是升遷無望的。
三甲裏的進士,最差也能去地方上當個父母官,也是有所作爲的,所以長史一般都在舉人裏挑。
朱瞻基笑道:“凌薇在東瀛,老三在遼東那邊呆着,待這兩地方徹底安穩,李氏王朝就又該害怕了。”
景舒點點頭,夾心餅乾確實是不好當的。
“李氏的命運如何,那就得看錦兒是怎麼想的了。”
錦兒若是好戰,想拿下,那自然得打。
可若是想守成,或者是瞧不上人家的那塊兒地的話,也許還能逃過一劫,朱瞻基笑道。
“那是他的事,我不管了,明年開春我便退位。”
他能夠活到現在,做這麼多事,他已經很感激上蒼,再也沒有什麼遺憾和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