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朱祁鎮的諡號是睿皇帝,他的原配皇后錢氏就是睿皇后,生了朱見深的周貴妃則是聖皇后。
從帝諡,便能看出這其中的區別。
一個是原配,一個呢,則是母憑子貴,都是皇后,都是太后,可兩人呢,卻又有點不一樣。
可錢氏和胡善祥沒什麼交集,爲什麼她會仗着幫胡出頭呢?
那當然是因爲她沒有自己的兒子,朱見深的生母周貴妃,和孫太后此人可是一個脾氣秉性,她可是早就想謀奪錢氏的嫡後位置了。
朱見深纔剛剛登基呢,周貴妃就派人向內閣傳話,要他們爲自己做“宣德間的故事”。
意思呢,也很簡單,就是要皇帝廢除皇后錢氏,立自己爲皇后,這樣才能和皇帝同一個諡號。
可惜,大臣們都不同意,這事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錢皇后在朱祁鎮還活着的時候,爲廢后胡善祥說話,其實呢,也是爲自己的以後鋪路。
因爲她和胡善祥,都是有着本質上的相同的。
一樣的有女無子,一樣的有個虎視眈眈的妃子。
只不過,錢皇后遇到了朱祁鎮這個皇帝當的不咋地卻疼媳婦的,便越發顯得胡善祥悽慘悲哀了。
景舒嘆息一聲,看向自己手邊朱瞻基的畫像,聲音輕輕道:“你說的對,你能重新再活一次真是老天爺仁慈了。”
“你瞧瞧你,開了個不好的頭,後頭人都跟着你學,惹出了多少讓人詬病的是非啊?”
畫中的男子神情帶笑,景舒看着看着便覺得眼前莫名有些模糊,然後伸手把畫給捲了起來。
“你這個混蛋,活着的時候就不讓人安生,死了還要惹人難受,你還是去匣子裏喫灰吧。”
她把畫放進匣子裏,正要關上呢,卻又覺得有些捨不得,便又拿出來,放進去,再拿出來……
取捨不得,心痛而悲愴。
“娘娘……您……”
悠音見她如此,有些心疼娘娘,想開口勸勸她,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這種事情旁人是勸不了的吧?
皇太后的位置,誰不想當,可娘娘終究是捨不得陛下啊。
也是,陛下和娘娘感情多好啊。
這麼多年的琴瑟和鳴,風雨共度,換了誰不難過啊。
宣德十九年,七月初一。
明宣宗嫡長子朱祁錦登基,是爲明朝第六位皇帝。
登基後,帝宣佈大赦天下,尊其母胡氏爲‘皇太后’,上尊號爲‘慈和’,是爲‘慈和皇太后。
封太子妃張氏爲中宮皇后,次妃李氏爲敬妃。
冊封嫡長子朱見洲爲皇太子,嫡長女朱南喬爲永康公主,並改次年的年號爲‘承宣’。
同月,加贈外祖父胡榮爲國公,外祖父周氏爲一品夫人,封任城伯胡岸,爲任城侯,其妻爲一品夫人。
封皇后張氏父親爲伯爵,家中子弟,凡成年者,皆按定例有那麼點子不大不小的蔭官。
這些都是定例,每個皇帝上位都是如此恩封自己的母家和妻家,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自己若是拒絕的話,皇后孃家和太后孃家一樣的爵位,怕惹兒子爲難,便也就默認了兒子的做法。
劉氏進宮謝恩的時候,景舒還在牀上躺着呢。
她病着,所以還沒有遷宮,不過仁壽宮已經開始修繕了。
自家嫂子,景舒也沒見外,就讓劉氏在牀邊的椅子上坐着了,她語氣淡淡的,也沒什麼情緒。
“既然得了侯爵,哥哥和嫂嫂以後行事要萬分謹慎,不可仗着身份,參與地方政事和議論政事知道嗎?”
她對胡家沒什麼感情,可原主有,所以既然人家沒得罪自己,自己還是應該幫原主提醒他們的。
告誡了劉氏過後,她纔想起了朱瞻基的那幾個小老婆,她揉揉太陽穴,把幾人都叫了過來。
首先,是吳氏。
“按規矩,父母皆歸長子贍養,可陛下生前答應過你,讓你去和祁鈺過日子,可前些日子,我和陛下去過交趾了。”
“其實,那地兒的環境不好,各種蟲子都有。”
“毒氣和障氣也不少,所以啊,陛下說讓你自己選,是留在京城裏和老四住,還是去找祁鈺,都是可以的,隨你願。”
這也是怕她不習慣交趾,吳氏出自江南水鄉,北平的氣候就夠她受了,何況還是交趾呢?
“回娘娘,臣妾想去交趾。”
幾乎想都沒想,吳氏便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下脫口而出,見太后有些意外,便連忙解釋道。
“交趾不安逸,當孃的,這心裏總是放心不下的,老四有娘娘和陛下照顧,臣妾沒什麼不放心的。”
苦就苦吧,兒子受得了那個苦,爲什麼她就受不了呢?
“好,你好好準備,待過二十七月,便送你去交趾。”
景舒點點頭,表示答應,隨後扭頭看向女真妃三人。
“你們也別害怕,無論如何,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我總歸不會虧待你們,也給你們準備了兩個選擇。”
“西郊的皇莊,風景很是秀麗,你們若是想出宮去住,也是可以的,我會讓人時常去看你們,沒人敢欺負你們。”
“你們要不放心呢,那就和我住,住在仁壽宮裏,我一樣會照看你們,保你們下半輩子的榮華。”
景舒覺得,宮裏頭再好,那也是不自由的牢籠。
想必,她們會選擇出宮吧?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三人都紛紛表示要和景舒住仁壽宮,一塊兒作伴,誰都不願意出宮。
“娘娘,我們在宮裏住慣了,實在是不願意出宮去,娘娘,就讓我們繼續陪着您吧?”
宮外的世界雖然誘人,可不確定的因素太多,總有娘娘看不到的時候,萬一那些人陰奉陽違呢?
恩,還是跟着娘娘安全。
景舒:“……都隨你們,只要你們覺得高興就成。”
原來,真的有人不向往自由。
不過也好啊,將來打馬吊,便是不讓太子妃來湊數,也不會三缺一,四個人剛剛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