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便是冬日的大雪封城,朝廷拼命向當地救援,城內的郡王和官老爺們,也紛紛開倉賑災。
好容易春暖花開,可樂安境內終究還是死了三四百人。
就這,還是因爲國舅胡軒下西洋,帶回來的土豆讓不少人應了急,勉強在這場災禍中活下去了而已。
朱祁錦巡幸樂安,視察災後情況的時候路過齊東,見城門口掛了白,瞧着還是郡王府的規制。
他的心中不由地一緊,立刻看向身旁的鄭忠,不知爲什麼,他好像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陛下。”鄭忠連忙道:“前日便送了喪報來,齊東郡王和郡王世子因爲都染上了時疫,於五日前病逝,奴婢見陛下忙着……”
便把這種不是太重要的奏疏,放在一邊了。
“是瞻坪啊。”朱祁錦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怎地,直接道:“去齊東郡王府,送送堂叔。”
送送堂叔?
鄭忠嘴角抽了抽,可還是麻利地讓人繼續趕路了。
陛下和齊東郡王妃的那點事,別人不知道,可他卻是一清二楚的,心裏祈禱陛下可千萬不要糊塗。
否則等回宮,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祁錦其實也不是想如何,就是想着來都來了,不祭奠一下自己的堂叔,也過不去是吧?
郡王府。
周婉佩今年已經四十歲了,她與朱瞻坪成婚的這幾年。
說實話,她過的很好,夫君既體貼又溫柔。
她爲夫君生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可惜一場時疫和寒冬,讓她失去了自己丈夫,還有長子。
剩下的次子不過十四歲,閨女今年十三,小兒子今年才五歲。
閨女身子骨弱,染了病還沒好,也不知道熬不熬得過來。
她此時一身孝衣,頭上戴着白花,眼角含淚,神色悲傷地盯着丈夫的牌位,心情說不出的難過。
歲月的刻刀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她還是如年輕時那般好看,甚至更多了幾分韻味。
“郡王妃,陛下來了。”
聞言,周婉佩驚了驚,起身回頭一看。
果然見記憶中那張面孔,快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她內心猶如翻江倒海,可行動卻快,她連忙彎腰行禮:“臣妾,齊東郡王妃,周氏,參見陛下。”
他來做什麼?
總不會,是來學曹孟德的吧,應該不能吧?
“堂嬸不用多禮。”朱祁錦斂下自己眼底的情緒,輕聲道:“朕來給堂叔上炷香,請堂嬸節哀。”
這麼多年都沒見了,沒想到還是能夠叫自己忍不住心軟。
不過僅僅是心軟,就是那種不帶非分之想的心軟。
只是,她那麼怕自己做什麼?
他又不是劉邦和曹孟德,會對別人的妻子有那種想法。
朱祁錦上過香後,方纔扭頭看向,此時滿臉淚水的兩個孩子,指着其中一個大點兒的道。
“你就是祁銳吧?”
母后說的對啊,這當兒子的長的果然像母親,瞻坪那小子長那麼難看,生出的孩子卻如此俊美。
哦,三弟不算。
朱祁銳紅着眼,拱手答道:“回陛下,臣弟正是。”
禮數也好,令人覺的溫潤如玉。
朱祁錦暗暗點評,他打心裏對眼前這孩子喜歡,免不得就多叮囑那麼幾句。
“你父親,和你大哥沒了,那你就是你孃的長子,長子要有長子的擔當,要承擔起郡王的責任知道嗎?”
“明年,你們一家就要搬去西域,告訴皇兄,你願意去嗎?”
只有老八一家,從來沒提說過不願意的話。
“回皇兄,臣弟願意。”朱祁銳卻堅定道:“母妃時常教導,我等既擔了郡王榮耀,就該做些對得起這份榮耀的事。”
“若是一味地好逸惡勞,貪生怕死,倒是白費了朝廷的糧食。”
他大哥早就想去西域了,東西都收拾好了。
誰知卻遇見了時疫,不過沒關係,接下來的路他會幫大哥走完。
聞言,朱祁錦忍不住讚賞地看了眼旁邊的周婉佩,見她還是不肯擡頭,也就沒有再勉強。
“你母妃教的好,你也學得好,是個好孩子,這是祁鏡吧?”
他上前,摸了摸,那個年紀最小孩子的腦袋。
“去了西域,要好好幫襯你哥哥。”
“照顧好姐姐,當一個合格的朱家男子漢,好不好?”
朱祁錦早注意到這個孩子,簡直就是和他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朱祁鏡靦腆地點點頭,便跑到親孃身後躲着了。
可還是大着膽子從孃親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看他。
朱祁錦是越看越喜歡,好容易才忍住想把人拐回宮的想法。
“好了,朕還有事,先走了。”
心裏頭惦記了好幾年的女子,連正眼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再待下去,那就是自己犯賤了。
周婉佩恭敬道:“臣妾送陛下。”
總算要走了,看來真是給郡王上香而已,真的是嚇死她了。
送至府門,朱祁錦忍不住在去看她,卻見她依舊低眉順眼不肯擡頭。
他沉默了下,最終還是失落地上了馬車。
自己就那麼差?
她是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呢,還是說她是不敢?
馬車走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像王榮問道:。
“郡王妃回去了沒?”
她會不會,在門口看着自己呢?
鄭忠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直嘆氣,面上卻笑道。
“陛下,郡王妃已經回去,不在府門口了。”
這麼久的事了,你說陛下何必念念不忘呢不是?
“哦~”
聽着自家陛下失落的聲音,鄭忠免不得有些心疼。
於是他心裏琢磨着,要不然,自己去民間爲陛下尋摸個,和郡王妃有幾分像的女子來?
當然了,郡王妃那樣的美人不好找,但是至少有個三四分像,那還是可以的,也好解解乏啊。
你還別說,這樣的女子還真給他找到了。
只是他卻沒討着好,那女子進宮的時候正好被太后娘娘看見。
然後,他就被太后罰了六十大板,在牀上躺了半個月。
那女子都沒見着皇帝呢,就被送出了宮。
太后罵他諂媚,說他爲討皇帝歡喜,竟然弄些不明不白的女子進宮,還說要打死他。
要不是皇后娘娘求情,只怕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他當然明白,那女子的問題不是不明不白,而是長的像郡王妃,所以太后覺得他是在教壞皇帝。
可仔細想想,自己此事做的好像確實不太妥當。
那可是陛下的堂嬸啊……
不管怎麼說,也不該心存妄念,可自己居然……
鄭忠忍不住給了自己兩耳光,自己真是個榆木腦袋。
作爲皇帝近侍,只需要伺候好陛下就可以唄,只需皇帝高不高興,同他有什麼關係啊?
還好皇后娘娘不知道陛下的事,否則自己這條小命,可就真的交代了,那也有點太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