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雪景逐步坍塌着，雪山上的風，天空中的雲，地上的雪，一片片破碎着，如碎裂的鏡片般，在空中飛舞。
身邊是數道沉悶的轟鳴聲，族人們的嘶吼聲……
很亂很亂，雜糅在一起。
只是此刻，公羊霜降聽不清這些聲音，她只能聽到從自己胸口處，爆發出的銳鳴，還有一直在她腦中迴響的那一句。
媽媽，對不起。
“族長！幻境破了！變異獸攻進來了，我們得快點走啊！”
有人對着她大聲哀求道。
即便是他們這些凝神期的強者，在面對數以萬計的SSS級變異獸時，也實在難辦。
公羊霜降呆滯地坐在地上，她伸出手，指尖顫動，輕輕撫上公羊墨消失的地方。
那裏連血跡也沒有剩下，公羊墨使用了最血腥最殘忍的活人獻祭，整個人，連帶着神識，也全部湮滅了。
大滴大滴的淚水涌出，滴落在地上，隨着消融的冰雪一起消散，公羊霜降痛哭出聲，
“墨兒……墨兒，媽媽對不起你……”
此時此刻，公羊霜降身上的煞氣消失，她披頭散髮地跌倒在地上，狼狽不堪，女兒徹底離去，幾乎讓她痛苦到發狂。
她這才變回了一個真正的母親。
公羊霜降突然發現，從墨兒出生起，她甚至沒有好好抱過這個孩子。
記憶中無數畫面一幀幀在腦海中放映着。
墨兒三歲初學瞳術，覺得辛苦想要撒嬌，被她懲罰跪了三日；墨兒十歲瞳術小成，想要討要獎勵，卻被她嚴厲批評不可喜形於色；墨兒十八歲瞳術大成，開啓陰陽眼，終於長成了她喜歡的模樣，卻在遺蹟中表現平平，回來遭受了她滔天的怒火。
“你爲什麼總是比不過軒轅家的孩子？爲什麼？爲什麼總是墊底？”
公羊霜降清晰地記得自己的聲音，那那個時候墨兒的表情呢？
墨兒臉色蒼白地站着，咬着嘴脣，沉悶半響突然落淚道，
“母親，我會更努力的，您不要生氣。”
畫面散去。
公羊霜降突然撲到了雪地中，那片吞噬了公羊墨生命的雪地，她拼了命地伸出雙手挖着雪。
墨兒怎麼會死呢，她是她最驕傲的孩子，從小到大都這麼努力，從不服輸。
怎麼會死呢，墨兒怎麼會死呢。
“族長！！”
有聲音不斷傳來。
一道巨大的陰影將公羊霜降籠罩住，此時的公羊霜降卻沒有任何反應，還在不斷地挖着雪，長長的，保養的極好的指甲從根部斷裂，滲出鮮血。
出現在公羊霜降身後的巨獸巨口一張。
咔嚓——
鮮血在所有公羊族人眼前濺開。
他們震驚又憤怒。
“族長？！那只是一隻青銅階的兇獸啊！”
“爲什麼！”
“我要去救族長！”
“晚了。”
不遠處，赫連肅戲謔地看着不斷被兇獸咀嚼着，撕扯着的，屬於公羊霜降的屍體。
“公羊家，除了那個公羊墨，其餘所有人，都是懦夫。”
赫連山似懂非懂，他擡頭問道，
螣蛇還在作戰，此時幻境通向現實的裂縫變大，那些人不需要他們，就已經無力迴天。
赫連肅淡笑道，
“等着……這場鬥爭，我們不會輸的。”
就算是那個林渺成功晉級，也不會。
……
幻境破碎，雪山坍塌，更多的華國人並沒有及時進入到軒轅家族成功開啓的大陣中，反而被紊亂的能量潮帶動的分散了開來。
雪山暗處，李非凡帶着張萬里、孫小小，三人躲在地洞中，聽着上方不斷傳來的，來自兇獸走動的震動聲，三人紛紛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在最後一道震動聲逐漸消失後，地洞中，張萬里小小聲地呼出一口氣。
李非凡也擡手抹了抹頭上的汗，黑暗中，他的眼中閃爍着不安。
情況太不妙了，他們三人遠離了人羣。
外面的這些變異獸，單拎出來一隻，他們三人或許還能對付得了，但是這麼多的數量，三人若是出去，怕是會被瞬間擊殺。
就連這處地洞。
李非凡蹙着眉頭，擡頭看了看頭上的雪。
上方的雪都依靠着一截枯樹幹支撐着，但是如今雪落的速度越來越快，隨着積雪增多，這截樹幹怕是也快要斷裂了。
到時候，他們若是不出去，也會被積雪壓死。
兩條路，無論怎麼走，都是死路一條。
黑暗中，孫小小沉默地縮在角落裏沒有出聲，一旁的張萬里壓低聲音問道，
“非凡哥，你算過咱們這次的命了沒。”
李非凡愣了愣，隨即點點頭，輕聲道，
“算過，命數平和，不會有大災大難，只是此刻我們的困境顯而易見，若是一直呆在地洞中，怕是會被積雪壓死……”
張萬里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輕快，
“這不簡單，非凡哥，外面的變異獸雖然多，但是我們作戰經驗也豐富呀，繞着路小心翼翼些，總歸能找到出路，反倒是一直呆在這裏的話，只有死路一條，左右都是死，不如出去搏一搏生路！”
當然了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李非凡的卜算極其厲害，幾乎從未出錯過！
既然非凡哥都算過了說沒事，那就一定不會有事啦！
李非凡看向孫小小的方向徵求意見，在看到孫小小默默點了點頭後，當即也是咬咬牙，
“好，剛好剛剛那隻實力極強的變異獸離開了這裏，我估摸着，這隻變異獸還在這裏留下了一部分氣息，有這樣強大的氣息震懾，咱們這裏短時間內不會有其他的變異獸出現……”
“走，立刻出發。”
黑暗中，李非凡下了決定。
當即，三人趕緊收拾好了東西，衣着輕便，輕手輕腳地從地洞中爬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紊亂。
能量風暴不斷撕扯着，蒼穹之上，時不時傳來巨獸的嘶吼聲，不用他們擡頭，他們也知道，這是那幾尊神獸在作戰。
這樣的作戰，自然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看到的，雲層密佈，衆人只能隱約看見雲層中露出的一截龍尾蛇尾。
“走吧。”
李非凡低下頭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