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蘭哥哥,別這樣!”天闕再一次把阿斯蘭扶起身後,又說:“就算我回去也沒人認得我,到時候只是你倒黴而已。”
“少主…您真的這麼決絕…”阿斯蘭失望地看着天闕許久,才又像是接受了一般地說:“對了,有封信,是燕影哥託我交給您的。”
“燕影?叔叔家的那位謀士?”天闕皺着眉頭問。
“少主,您別誤會,燕影哥是好人!當年王滅門主人一家,不是他出的主意!
直到現在,他還常常在大殿上想盡辦法阻止王做殘忍的事。可惜…王雖然信任他,卻不會事事都聽他的話。”
天闕半信半疑地接過信,心情變得更復雜。
“少主,阿斯蘭明白您的想法,但可以請少主幫阿斯蘭一個忙嗎?”
“什麼忙?”
“他們…”阿斯蘭指了指後頭十多個人,又說:“可以請少主先收留他們嗎?我不能帶他們回去。他們一旦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我必須回去向王回報他們的死訊,這樣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才能繼續活下去!”
“我收留?我現在都還是靠他們收留…”天闕指着潔弟和狄雲說。
“少主…求求您,看在阿斯蘭的份上,請您幫幫他們吧!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見宮廷侍衛壓着殺手們的一家老小去刑場砍頭的隊伍了!”阿斯蘭說着又跪在地上。
“我…我這也做不了主啊…你別這樣…”天闕想拉起阿斯蘭,但卻怎麼也拉不動他。
“君定,你說呢?”潔弟問。
“當年天闕是因爲你才留下來,所以這次還是讓你決定吧!”
“一條蛇也是養,十條蛇也是養…我想他們應該會比天闕聽話吧?”潔弟說。
“你當我是寵物啊?”天闕不滿地抗議。
“是誰每天早上都要到我屋裏『偷』水果?又是誰每次一受委屈就跑來找我撒嬌?還有,是誰每次肚子一餓就跑來找我吵着要喫的?這不是寵物是什麼?”潔弟半開玩笑地說。
“阿斯蘭,你看見了吧!你家少主現在就跟這種女人生活在一起啊!你真的忍心讓他們也過來受苦?”天闕認真地問。
“女俠,請您也收留他們吧!”阿斯蘭不假思索立刻轉向潔弟。
“女俠這兩個字我愛聽!那就跟我們走吧!只是,我也沒有權力作主,你們全都得跟我回去見詠心大人,只有他說可以留,你們才能留!”
“潔弟!”天闕原本以爲潔弟會拒絕,沒想到潔弟答應了!這代表他的清淨日子也到頭了!
殺手們一聽自己不用死,阿斯蘭又會替他們編謊言,他們各個眼裏放光。潔弟一解除他們身上的定身咒,他們便跪在潔弟面前,久久不肯起來。
煋玥坐在曾經和姬玦生活過的山洞裏,他眼前盡是當時的點點滴滴。姬玦的一顰一笑深深牽動他的心,直至十多年後的今日,他還是隻要一想起,心臟就止不住的狂跳。
這個狐狸木偶是他很小的時候照着齊樂兒的模樣雕刻成的,齊樂兒曾經還因爲這個木偶,稱讚過他手巧。
“煋玥你看,紅色是天底下最美的顏色。尤其是溫暖的紅色…”齊樂兒一邊說,一邊舔啜着眼前一名仍在痛苦喘氣的人類身上流出的鮮血。
“娘,可是他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年僅五歲的煋玥,蹲在一旁看着眼前人的表情,他並不像齊樂兒那樣感覺快樂,而是充滿悲傷。
“你就不懂了!痛苦與快樂並行,他臉上越是痛苦,靈魂就越是開心。我們是做好事,解放他的痛苦,品嚐他的快樂。”齊樂兒臉上帶着慈母的微笑說。“來,喝喝看,你也會嚐到他快樂的味道。”
煋玥聽話地低頭吸了一口,但剛到喉頭,一股腥味竄進他的鼻腔,他哇地一聲全吐出來。齊樂兒見了,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誰準你吐出來的?沒用的孩子!爲娘這麼費心教育你,爲什麼你總是學不會?”
“味道好可怕…娘,我討厭這個味道。”
“給我喫!”齊樂兒說着,一掌在那個可憐的傢伙肚子上開了個洞,把煋玥的頭往裏頭壓。“給我喫下去!喝下去!”她粗暴地說。
煋玥小小的身軀不停顫抖,他的眼淚和那個人的鮮血混在一起,進入嘴裏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血還是淚。
看見煋玥忍着嘔吐感喫下了一些血肉,又勉強喝下鮮血,齊樂兒又恢復慈愛到表情。
無論是誰的血肉在她眼裏都是美食、鮮血是世界上最美的涌泉、而悲鳴則是她聽過最浪漫的曲調。
齊樂兒喫完了眼前的人,她滿身鮮血,抱住仍因爲恐懼而哭泣顫抖的煋玥,嘴邊帶着溫柔的笑。
“煋玥,如果你一直都不好好喫飯,娘就不要你了。”她語氣溫柔地說。
煋玥一聽,放聲大哭。
“我會好好喫飯…娘不要不要我…我會好好喫飯…嗚…”
齊樂兒沒有回話,她只是抱着他,聞着彼此身上的血腥味,慢慢感覺疲倦。
在煋玥百歲以前,他除了齊樂兒之外沒有見過其他人。
齊樂兒把他養在幻狐領地一處嫋無人煙的山林裏,她不斷告訴他這世界上除了她,所有人都是壞人,也都是食物。
每次他餓了,齊樂兒便帶他到人間,捕捉動物、人類、或是其他路過的小妖爲食。
雖然一開始他會抗拒、討厭那股血腥味,也討厭看見那些被齊樂兒凌虐者臉上痛苦的表情。
但在齊樂兒好幾次生氣,放他一個人在山林洞穴裏一個多禮拜也不去看他一次,他終於清楚如果自己『挑食』,他的母親會真的討厭他。
齊樂兒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也是唯一一個對他溫柔、給他溫暖的人,他說什麼都不想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