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心疼他,臣妾心疼!反正臣妾也活不長了,臣妾這就把您一併給帶走,往後無論誰登基,他的日子都比現在要好過!”
廢后尖銳的笑出聲來,那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恍如陰鬼哀嚎一般。
毒藥此時已經發作起來,秦玄知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宛如被針扎一樣的疼,他面容隨之猙獰起來,雙眼不由得充斥着一層紅血絲,看着瘮人得很。
聽着廢后撕心裂肺的吼聲,秦玄知愣住了。
“朕何時賜死了你父兄?何時讓大皇子跪那麼久?”
秦玄知問完,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連忙呼喊,“來人,來人!傳太醫!”
他想叫個人進來救自己。
福全只是神色平靜的聽着,看着天底下最尊貴的、平日裏對自己吆來喝去的兩個人,此時宛如蚯蚓一樣彎曲着身子亂動着,他心裏不知爲何竟還有些暢快。
“嘎吱~”
安寧宮的門忽然被打開。
秦玄知滿眼興奮的看過去,瞧見是一身華服的虞夢歡更爲放心,“錦瑟,錦瑟,叫侍衛來拿下福全這個逆賊,還有皇后,再給朕叫太醫……”
虞夢歡微微勾脣,“安寧宮外,都是侍衛。”
她輕揮了揮手,守在門口的侍衛便將宮門關上,福全也低着頭鬆開壓制着秦玄知的那隻手,甚至就連方纔一直在殿內沉默伺候人的一位宮女,都蓮步輕移走到虞夢歡身側。
這一變故,驚呆了秦玄知和廢后。
“錦瑟,你這是要做什麼?”秦玄知抓着衣服顫抖着聲音問。
“你還看不出來嗎?借刀……”虞夢歡輕撫着手上抱着的暖爐,目光輕輕落在廢后身上,“殺人吶~”
秦玄知臉上殘留着的劫後餘生的狂喜,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他不敢置信的問,“錦瑟,你爲何要這樣?朕、朕自問朕沒有對不起過你?你入宮以來,朕對你百般疼寵……”
虞夢歡聞言面帶譏諷的笑了。
她緩步走到秦玄知面前,將疼到渾身無力的他踹到在地,而後一隻腳重重踩在他頭上,半俯身道:“沒有對不起我?我雲家上下百多條人命,無辜枉死在你手裏。”
“我父兄對盛國忠心耿耿,在邊關駐守數十年,斬頭瀝血、捐軀殉國。他們沒堂堂正正的死在跟外邦人的鬥爭之下,反倒是死在你這位昏君的算計之中,何其悲哀!”
“那、是、司謙言……”
秦玄知很是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卻換來虞夢歡一聲嗤笑。
“這話我都沒當真,你還當真了?司謙言他再是不好,也因我雲家幾代鎮守邊關而對我父兄敬重有加,再三退讓,你呢?”
虞夢歡重重的碾着他的頭,一下又一下,譏諷道:“難怪你贏不了他。秦玄知,從今往後,在史書卷上,你就是盛國赫赫有名的昏君,殺忠臣、殺皇后、好色昏庸、暴戾無道……”
“閉嘴!”
秦玄知吸入一口冷氣,嗆得他不停咳嗽起來,“咳~朕不是,咳咳~朕是明君,是明君!”
虞夢歡淺淺笑着嘲諷道,而後鬆開踩着秦玄知的腳,抽出婢女手中捧着的長刀,在秦玄知驚恐的眼神中,一刀劈在他的頭旁。
鋒利的刀大力的碰撞在地上,擦出一點火星子。
秦玄知嚇得眼眸緊閉,渾身僵住,連痛呼聲都停了。
但見虞夢歡沒有真的殺掉自己,秦玄知心底不禁升起微末的希望來,“錦瑟,錦瑟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朕這一回。朕馬上就寫罪己詔,馬上就給雲家平反好不好?”
虞夢歡脣角微微勾起,“當然……不好。”
她兩步上前將秦玄知打暈,而後緩緩看向在一旁已經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到失聲的廢后,“皇后娘娘毒害皇上,按罪當誅!”
“不!不是我殺的,是你!”
廢后雙手撐着地往後退縮,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在所有人面前都溫婉的貴妃,竟然敢幹出這種事!
她擡眸看向跟在虞夢歡身後的婢女,“朱碧,朱碧,你背叛本宮,你竟然背叛本宮!”
朱碧輕輕笑着,“娘娘,奴婢一直都是貴妃娘娘的人,算不得背叛。”
廢后聞言面色呆滯,雙手微微顫抖起來,“不可能,不可能!”
朱碧是她被貶到安寧宮後,還願意跟在她身邊伺候的人,她甚至還把貴妃要給自己下的毒藥送來給自己,還努力幫自己探聽宮外消息……
等等!
“你騙本宮!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本宮!”廢后嘶吼出聲,“德國公府沒事對不對?大皇子也沒事。你只是故意激怒本宮,讓本宮對皇上下手,是也不是?”
朱碧只笑,不應答。
“看來是了。”
廢后失魂落魄的靠着牆,面色慘淡。
朱碧說,德國公府已被滿門抄斬。
朱碧說,大皇子被皇上數次挑刺責罰,病了甚至找不到太醫,整宿整宿的咳嗽,還幾次吐血暈厥。
朱碧說,內務府看菜下碟,大皇子缺棉少炭,只怕是熬不過這個深冬。
朱碧說……
她就是聽信了朱碧每一句話,纔會被她攛掇得昏了頭,決定毒殺秦玄知。她卻沒想到,自己從始至終都只是貴妃手裏的一枚棋子。
“你當初,勸皇上留我一命,是不是就在等今天?”
廢后顫抖着身子,赤紅着眼看向虞夢歡。
虞夢歡面不改色的點頭,“不然呢?你真以爲本宮是大度到會放過仇人的人嗎?”
“絕嗣藥不是我下的。”
“本宮知道。”
“那你爲何這麼恨我?”
虞夢歡慢悠悠的將刀丟在她面前,“皇后娘娘是伏誅~還是自盡啊?”
廢后默不作聲的看着虞夢歡,腦子不斷的權衡利弊,半晌,她冷到泛紅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刀刃,被凍得哆嗦着收回了手。
但她心裏清楚,貴妃算計這麼多,安寧宮裏又全是她的人,毒殺秦玄知這罪只會扣在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