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明明只有太子殿下擁有陛下和祭司大人的血，但爲何逾白等人也同樣查出了相同血液？
經過很久的思考，茶茶終於想明白了，並且不是猜測而是篤定。
那日祭司大人爆體而亡，血肉漫天飛揚着變做霧氣和雨水，蔓延百里、千里。
人類或許無法吸收他的血液，可作爲古董精魄的他們，自然會無意識的就接收了這份柔和的愛意。
所以，是在那天，他們共同染上了葉溪清的鮮血，融入自己的肌膚和骨血。
也就有了今日的親子鑑定爲血親一說。
一切有跡可循，一切清晰明瞭來源可追，但一切又都那麼悲哀和諷刺。
爹爹說的對，不記得纔是好的，記得的人往往更痛苦。
這份痛苦本來是他一人承受，如今變成他和爹爹一起承受了。茶茶摸着小臉嘆氣，他跟爹爹可真是有緣分吶，命中註定要當父子的。
翌日，某位昨晚沒有老婆陪着，獨自入睡的陛下老早就起來了。
他起來表現自己。
又是做早餐又是親手榨豆漿的，還把家裏花瓶的花都換了新鮮的，花園裏的更是澆水修剪，勤快非凡。
但葉溪清由於昨晚傷心到太晚，等日曬三竿了都還沒起牀。
石青堰的一番表現落了空，只能無奈地出門上班，他出門之前叮囑落塵，“等清兒醒了第一時間告訴朕，朕會立馬趕回來。”
落塵應了一聲，又去練劍了。
石青堰：……
怎麼感覺不是很靠譜的樣子？但落塵要是都不靠譜的話，這個家裏就更加沒有人可以相信了。
今天葉溪清起的很晚，他一直陷入在一個循環的夢中。夢中是茶茶跟他說的那些畫面，只是茶茶說的是文字，需要自己聯想畫面的文字。
但葉溪清現在夢中的，清晰真實的就像是他身臨其境，自己再重新經歷了一遍。
夢裏面，他的情緒和感情全都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酸澀，期待和心痛都那麼真實。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但葉溪清沒有自己想象中如果想起來一切，會瞬間心如刀絞，淚如雨下的畫面。
他反而挺平靜的，平靜到覺得這一切都是可以過去，再也不用爲之悲傷的事情。他像是一個旁觀者，看着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人，與石青堰默契相處在一個小竹屋裏。
看着更加小巧的茶茶和宴溫在手舞足蹈的說話，還有逾白坐在小桌旁，捏着冊子苦惱思考。
以及冷漠強壯的落塵，對着空氣揮舞拳頭一刻都不懈怠的畫面。
這應該是那安穩的兩年吧，他們一家人平靜的生活着，就像是普通尋常人家那樣。無憂無慮，幸福安穩。
夢裏也有季節，春的盎然，夏的炙熱和秋的金黃，還有冬日暖和的茶爐，看雪時石青堰爲他遮的傘。
葉溪清覺得奇怪，他現在站着的這個地方總覺得很眼熟，眼熟到好像他經常在這裏待着。當然這句話有些廢話了，按照前世的說法，他以前住在這裏，當然熟悉。
“葉溪清。”
在黑暗的深處，有人在呼喚葉溪清的名字。葉溪清順着聲音走過去，穿過茂密翠綠的竹林，他擡手輕輕撫摸過竹子，眸中漾出一抹笑。
他想，這應該就是石青堰爲他種下的竹林吧。
葉溪清在竹林中的一個石頭涼亭裏，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耄耋白髮，褐色長袍。
“許久不見了，祭司。”
葉溪清停下腳步，雖然他敢打包票自己並不認識這個老人家是誰，但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就是天道。
“你是天道？”葉溪清感到疑惑，按照茶茶敘述的記憶中，天道的聲音很年輕，但這裏是個老頭。
老人頷首，“是。”
葉溪清挑眉，“天道也會變老啊。”
天道擺擺手，“是啊是啊，萬物皆有變數。我快要消亡了，自然也就老了。”
“你後悔嗎？”天道即便蒼老，但眼神依舊是明亮的，“兩千年前你犧牲自己拯救人類，但人類依舊故態復萌，侵略搶奪，對自己的同類殘忍出手。你後悔嗎？”
葉溪清有些沉默，他在思考。
後悔嗎？
他沒有真切的記憶，只有此時的幻境和茶茶跟他說的故事，所以他不知道如果作爲曾經的那個祭司，他是不是後悔的。
但他可以回答作爲現在現代社會的這個葉溪清，他不後悔。
“你也說了，萬物皆有變數，或許兩千年前我的命運就是成全陛下，而我和石青堰也註定會在今生重逢。”葉溪清輕笑一聲，“只是可惜我好像不能再陪他多久了，我會變成鬼嗎？”
按照兩千年前和天道做的交易，葉溪清想變成鬼這件事或許都會成爲奢望吧，可能他很快就會被送去投胎。
天道背起手，滄桑地面容上竟然是解脫的笑意，“其實我一直在想，要是兩千年前我拒絕了你的交易，而是讓一切順其發展，看着人類走向衰敗和滅亡，那後來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
“很難想象，可能生靈塗炭寸草不生，也有可能會建立新的文明，成就新的生命。但絕對不會看到人類在文明中掙扎着創新和崛起的過程。”
“我很感謝你的交易和爲大義犧牲，讓我也能夠看到兩千年後，人類的今日。”
天道的身影消失了，他好像就是想來跟葉溪清感嘆一下。
只不過在天道消失後，上方響起了他的聲音。
“祭司，做個普通人挺好的，若我也有來生，也想做個普普通通，享受人間煙火的凡人。”
“去吧，過完你的最後一世，此後，你的心願將會實現。”
葉溪清仰頭看着天空，聲音消失了，葉溪清也從夢裏醒來。他睜開眼，腦袋裏還有些懵，剛纔天道的話是什麼意思？過完這一世？那就說明他的死亡已成定數，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可什麼叫做他的心願將會實現？他的心願……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