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啊,準備得差不多了吧?看你滿頭大汗的。”喻國維笑眯眯地看着許文初,拍了拍他的肩,說:“走,我們進屋說。”“現場準備得差不多了,關於明天鎮領導接受採訪的事,我上午打電話問了一下縣宣傳部,他們說沿途接受採訪的領導都是”許文初說到這裏突然住了口。“都是什麼?吞吞吐吐像個婆娘,是不是鄉鎮黨委書記?”喻國維有些惱怒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菸頭一扔,正好落在門前的一隻狗身上,燙得狗亂叫着跑開了。
喻國維指着許文初手中的筆記本說:“我說你寫,你照我說的,一字不漏地跟他們彙報。我鎮黨委書記張天華同志現在正在住院,考慮到他的健康問題,請省報記者到鎮衛生院去採訪爲宜。”許文初從喻國維的話中聽出了濃濃的火藥味,他連忙說:“喻鎮長,這怎麼行呢?張書記對博物管項目又不熟,讓他接受採訪怕是講不好。”“人家是從黨辦主任一步步幹出來的,你以爲他是大草包啊,再說了,這秀水鎮他是一把手,他不接受採訪誰夠資格?”喻國維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這時,許文初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一看,走到外面接電話。馬駿走到喻國維的身邊,低聲說:“喻鎮長,要不要我先就跟張書記打個電話,問下他的意思,再作決定,行不?”看見喻國維沉默着,馬駿走到指揮部的電話旁邊,撥通了張天華的電話。“張書記嗎?您好,我是馬駿,關於明天接受省報採訪的事要請示一下您,省裏記者要採訪項目實施的具體情況和村民對徵用土地的反響,宣傳部要求鎮黨委書記接受採訪,您看?”
張天華心想,這整個項目是喻國維一個人包辦的,我哪裏知道什麼情況,再說村民對徵地產生牴觸情緒的情況他也知道,說不定是福還是禍呢,我幹嘛趟這個渾水。想到這裏,他對馬駿說:“我現在頭還在暈呢,明天怕是去不了了,讓喻鎮長接受採訪吧,至於宣傳部,我現在就打電話跟他們解釋,就這麼定了!”
馬駿掛上電話,向喻國維彙報了張天華的意見。喻國維看着馬駿,臉色和緩了許多,他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對剛從屋外走進來的許文初說:“我先回去,你現在跟着馬駿再到現場和接受採訪的農戶家走一走,把工作做細,不要再出岔子了。”許文初有些急切地對喻國維說:“喻鎮長,我老婆打電話來說,她現在肚子疼得要命,怕了要生了,鎮衛生院的電話又打不通,現在家裏就她一個人,這可怎麼辦?”
臨陣受命的馬駿心不由得一陣亂跳。這件事顯然是一件大事,搞砸了,自己一定會被喻鎮長罵得狗血淋頭,然後捲鋪蓋走人。他看了看錶,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他讓老王拿來縣宣傳部下發的採訪方案,認真地看了看,然後坐在電話邊,掏出高雅給他的留言條,照着傳呼號碼撥了過去。
不一會,電話就響了,聽筒裏傳來高雅甜美的聲音。“是我,我是馬駿。”“啊,是你啊,怎麼才記起跟我打電話啊?”“是這樣的,我有件事要請教你。”旁邊站着指揮部的人,所以,馬駿的語氣顯得中規中矩:他問:“明天省報社採訪這事你知道吧?你能透露一下他們在秀水這一站採訪的重點嗎?”
“很巧的是,這次下來採訪的魏平,是我的大學同學,我私下跟他聊了一下,他說這次採訪的側重點是農民在基層公益事業發揮的作用,至於在你們秀水採訪的重點,我也不是很清楚。”高雅說這話的時候把聲音壓得很低。“現在省裏記者已經來了,我要去作陪,再見。”高雅沒等馬駿回話就掛了電話。
“老王,快點將指揮部的人和村幹部集中起來,十分鐘後,我們在這裏開個短會。”馬駿鄭重地命令道。十分鐘不到,人全齊了。馬駿對衆人說:“現在,我們開個短會,我初來乍到,情況不熟,所以需要大家的支持和配合,省裏明天要來採訪,喻鎮長有交待,大家都知道,出了問題,影響會很大。現在,我們把工作的重心放在挖掘村民擁護搏物館建設這樣的典型事例上。大家暢所欲言,把這些天關於這個方面的所見所聞說一下,記住,要真實。”
南灣村大多數村民對修博物館不冷不熱,但對修路修渠、整修房屋這些配套工程還是非常擁護的,爲修路拆自家廂房、主動投工投勞這樣的典型不算少。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馬駿飛快地在本子上記着,不一會就記了密密麻麻一大本。
“老王,您把工地上掛的橫幅拆了,現在馬上回鎮裏重做一條,標語就按這個做,今天晚上連夜掛出來。”馬駿遞給老王一張紙條,看到老王遲疑的樣子,馬駿說:“老王,您就照我說的去做,出了事我擔着。”
馬駿讓衆人再次到羣衆家走一走,向他們宣傳實施博物館項目的好處。自己則關在房間裏伏案疾書,天擦黑的時候,他借了一位同事的自行車,向秀水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