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走到二樓的樓梯轉口，見葛太平上來了，他伸出手說：“葛主任，你來啦。”葛太平笑了笑，握了握手，說：“別這麼客氣，咱們到辦公室去說。”葛太平身後還跟着兩個人，一個是祕書科科長向華強，另一個是老同事曾爽，馬駿跟他們點了點頭，把手向旁邊一揮，說：“都曾經是一個戰壕的兄弟，來來，這邊請。”
葛太平向甘河鄉兩位主職說明來意，他說：“近期市裏要求我們專門就現代農業建設搞個調研。我們跟分管農業的計縣長請示了一下，他要求我們到甘河來認真摸一摸，好好總結一下。這不，我把辦公室的兩個科長都叫來了。”管維說：“我們一定好好配合葛主任的調研，需要我們提供什麼，你儘管說。”葛太平說：“我們要走訪一下蔬菜大棚，然後找幹部羣衆座談，對了，鄉里的幾個老幹部都還在鄉里住着吧？把他們都請來，撫今追昔，瞭解甘河鄉農業發展的變遷。”管維說：“葛主任考慮問題從來都細緻，我馬上去安排。”
馬駿心想，這次突然的調研，事先沒有任何通知，看來是史湘蘭出的牌，她已經開始着手調查了，只不過是打着調研的幌子而已。如果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葛太平一定會去找白建設。可是，以自己跟葛太平的關係，他爲什麼不給自己提前打個招呼呢？
中午一起吃了飯，葛太平有些醉意，他揉着太陽穴說：“不行，我得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不然下午就辦不成事了。”馬駿說：“到我房裏去休息一下吧。”葛太平說：“不了，我就到車裏去睡一下就行。小喻，把車門打開。”小喻扶着葛太平，出了食堂。馬駿一時心裏很沮喪，看來葛太平真的是把昔日的交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下午，果然看見白建設夾着帆布包走進了小會議室，隨之門被關上了，這進一下證實了葛太平來的真實用意，馬駿的心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事情發展得太快了，本來打算今天讓張國農帶上白建設去找冷雲進說明情況，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他心想：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須搶在結論出來之前有所作爲。他站在院子裏喊了一聲張國農：“國農，走，我們去看看趙家橋的大棚去。”他這一嗓子，是喊給管維聽的。車子出了院門，馬駿說：“去縣城。”
馬駿把車停在了縣委大院門口，然後給冷雲進打電話，冷雲進說：“我正在市裏開會呢，有什麼事嗎？”馬駿有些急，他說：“電話裏說不清楚，我還是來市裏找你吧。”冷雲進說：“好吧，我在楚湖賓館，來後你跟我打電話。”馬駿對張國農說：“國農，現在有個關係重大的事交給你去做，今天一定要辦成，你就在這裏等他，他會告訴你怎麼做。晚上到鄉里去，把東西親手給我。”
回澤西的途中，張國農就打來電話，說事已經辦妥了，馬駿說：“好的，你在君悅旁的國道邊等我，我一會就到。”車快要到甘河鄉的時候，就見葛太平的車迎面開了過來，司機小喻按了按喇叭，打着招呼，馬駿透過車窗，看見了葛太平鋥亮的腦門，他搖下車窗，準備跟他打個招呼，沒想到葛太平揮揮手，本來放慢速度的車子加了油門，揚起一片灰塵。馬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吃了飯，馬駿回到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開着，裘夢正在幫他整理清掃辦公室。馬駿問：“你喫過飯沒？”裘夢笑了笑，說：“我還要趕回去呢，我哥今天從礦上回了，我媽讓我等我哥一起回去喫飯。”馬駿問：“你哥在哪個礦上？”“青嶺凹的鉬礦。”裘夢迴答道。裘夢的哥哥小名叫小毛，大名叫裘家正，因爲打架傷了人，在派出所留有案底，所以去年年底沒有當上兵。張煥強在馬駿的授意下把他安排在鄉供銷社站櫃檯，沒想幹了個把月就不幹了，正趕上鉬礦招礦工，他就應了聘，成了一名鉬礦工人。
馬駿說：“裘夢，呆會讓我自己來吧，趁你哥沒來，我跟你說說話。”裘夢放下拖把，坐了下來。馬駿看了看這個女孩，她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皮膚白，一白遮三醜嘛，眼睛很靈活，一看就知道是個有心計的女孩，開始來的時候，她穿得很土氣，現在可能是有工資了，穿的衣服也很是鮮亮，身上還散發着淡淡的香水味。她低着頭，坐在那裏，帶着農村女孩子特有的靦腆。
“你現在雖然還是臨時工，但我有意讓你轉爲正式工，這段時間你要表現積極一些，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不要輕易得罪人，有什麼難處就跟我說，我一定幫你。”裘夢點點頭，說：“我知道，我一定按您說的去做。”“你爸走了，這個家就靠你和你哥挑起來，所以一定要勤奮，一步一個腳印，不斷爭取進步。”說話間，樓下響起了摩托車的喇叭聲，裘夢站起來，說：“馬鄉長，我一定聽您的話，爭取進步。”馬駿點點頭，說：“你能不能勸下你哥，讓他不要去當什麼礦工了，那裏的活，對健康有害，你不是幫我收集過關於這方面的材料嗎？鉬礦粉對人體的危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裘夢嘆了口氣，說：“馬鄉長，我勸過好幾次了，可是我哥就是不聽，他說，等他存夠了娶老婆的錢，他就不幹了。”馬駿無言地點點頭，揮揮手，說：“你去吧，路上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