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不說,就意味着自己攀龍附鳳的計劃會嘎然而止,意味着馬駿不會再信任自己,意味着可能;在此得罪這位年輕有爲的縣長,一想到這裏,她不點慌亂,一杯茶喝完了,口裏吞進了一朵菊花,幹菊花還沒有泡開,她的味蕾嚐到了幾許苦澀。
過了一會,何美仙小心翼翼地說:“金炎在任臺長的四年間,撈了不少油水。”如今,哪個單位的頭頭在任內不撈一點,不佔一點?只要不太出格就行,所以,何美仙的話含有很明顯的試探意味,經過思想鬥爭,她決定站在馬駿這邊,現在她要弄清的是,馬駿到底對金炎的哪個方面感興趣。
馬駿明白何美仙的心思,他說:“金炎的一個侄子,曾經是秀水黑道的頭目,我在秀水任黨委書記期間,把這個團伙打掉了。”馬駿沒有就這事再說下去,他只想通過這件事來點一點何美仙,讓何美仙去分析自己和金炎的關係,從而作出明智的判斷。
何美仙明白了,這位馬縣長與金炎的淵源要追溯到幾年前,她現在還想起了高雅與金炎貌似交往過,馬駿關心金炎的問題,不大可能是想提拔他,而是想剪除他,但是,如果金炎的事一旦舊事重提,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她不由得冷汗涔涔,拿起杯子細細地品着,尋求萬全之策。
馬駿從何美仙欲言又止的神情裏,窺見了一些端倪,這位女臺長現在處於進退維谷的思想狀態,不行,不能就這麼讓一條可能極爲重要的線索中斷了,必須有所行動。想到這裏,馬駿呵呵地笑了一笑,問:“上次去青雲度假村,你的弟弟回去後怎麼說?”何美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迅速接過話來,她笑逐顏開地說:“我弟弟對楊柳的印象很好。不知道楊柳是怎麼樣的態度?”
馬駿說:“兩個人的事,就由他們自己決定吧,這個問題,我和高雅都不太好過問。只能旁敲側擊一下,楊柳把兩個人之間的相親經過說了。”何美仙連忙問:“她都說了些什麼?”馬駿笑了笑,說:“何臺長,這個問題,我看你問高雅比較合適。”何美仙說:“好的,我明天就去問問高雅。”馬駿賣了個關子,說:“不過”
何美仙問:“馬縣長,不過什麼?”馬駿說:“不過我對有件事情有些感興趣,想問一問,我想問的是,你消失三天的事,是不是和金炎有關?”何美仙大驚失色,馬駿的這個迂迴穿插玩得真是精熟,事情又在剎那間繞了回來,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何美仙連忙惶恐地說:“沒關係,沒關係。”
何美仙在內心裏進行着急劇的掙扎,如果自己不說,馬駿極有可能通過另外的途徑查明三年前發生的一切,到那時,自己說不說都無所謂了,相反,馬駿不會幫自己任何的忙,與其等着事情暴露,不如自揭其短,馬駿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何美仙。
何美仙想了想,說:“馬縣長,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希望你看在我和高雅情同姐妹的份上,放過我這一次。”馬駿問:“你儘管說。”何美仙於是把她消失了三天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說了一遍。馬駿聽完後,說:“謝謝你信任我,現在你就回去,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寫出來,現在不是正在開殿‘三講’活動嗎?以怎樣的形式把事情表達出來,我想何臺長會認真考慮的。明天下午上班前,我希望你能來我的辦公室。”
馬駿站了起來,向包間的門走去,手扶在門把手上,突然又轉過身,他說:“何臺長,我馬駿在這裏向你保證,你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只要你站在大局上考慮,這件事之後,我會考慮你的事情,我先走一步。”何美仙吃了一顆定心丸,身上因緊張而不住顫粟的症狀緩解了許多。
第二天上午還沒有下班,何美仙就如約地來到了縣政府馬駿的辦公室,把一個牛皮檔案袋交給了馬駿,馬駿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她說:“中午我請你喫飯,我現在就去請宣傳部的郜部長,爭取他也能參加,你把這份資料複印兩份,在君悅的鬱金香包間等我。”
澤西縣委常委、宣傳部部長郜新農沒有想到,馬駿會來到他的辦公室,他不明究裏,起身相迎,寒暄了一句,馬駿說:“郜部長,今天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喫頓飯,我回澤西快四個月了,一直沒有當面向你請教,爲了抓好華中複線工程的宣傳報道工作,我來向你求援來了。”
郜新農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他說:“馬縣長,你也太客氣了,這是我們宣傳部門的本職所在啊,只要你馬縣長一句話,我們肯定鼎力支持配合,幹嘛要搞得這麼客氣啊!”馬駿笑着說:“郜部長,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中午的飯局我已經讓他們定好了,爲了表示誠意,我來接你一起去,還望郜部長賞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