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反而是憤怒、冰冷、絕望交雜的表情。
不像是勝利，反而像是陷入絕境。
許青書此時只感覺一顆心落入了冰窟之中。
當年替玄清子而死，一來是熱血上頭，覺得一切都是由自己而起，對玄清子有所虧欠；二來是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一死了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雖然只有短短半年時間，但是許青書現在已經擁有了“準帝”的身份。
許青書並不貪戀這權力、虛名。
但一將功成萬骨枯，許青書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毛頭小子。他的身上已經揹負了太多。
大夏子民的期許，起義軍的期盼，還有爲自己而死的白澤、薛定芳，以及無數有名、無名的將士。
所有人，生前死後，都在等待他創立一個新的國家。
但是現在，他卻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進，身死；退，亦是身死。
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與已經經歷過一次生離死別的阮舒雲說出這件事。
許青書更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從一開始就被安排好了。
正如這朵覆蓋天地的烏雲一般，許青書的這一路，都被他的大手所掌控。
而現在，已經是避無可避，沒有了任何破解之法。
許青書的悲傷和怒氣交雜，咬牙切齒地看向天空：“記住今天！若是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將你這雜種碎屍萬段！！”
但是這在那朵烏雲看來，也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哈哈哈哈，老夫就暫且記住你這個蟲子的話，看你何時能夠成長到報復我的層次。不過我給你一點善意的提醒好了，不要妄想留手。我已經算過了，除非你將自己的本源全部燃盡，纔有可能與天魔同歸於盡。哦對了，還有，燃盡本源之後，你在這片世界的一切都會消失，他們所有人，都不會記得你，也不會記得你所做的一切，你就像是被這篇世界抹除一般。就算你死了，也不會有人爲你留下一滴眼淚。”
殺人誅心。
烏雲的這番話，就是要將許青書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抹除，讓他也自暴自棄，陷入絕望。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難道還有比這更大的諷刺嗎？天魔就是被用這種方法所打擊到道心破碎。
但是烏雲沒有想到的是，許青書從頭到尾都沒想到過自己，他想到的只有其他人。
聽到這句話，許青書反而釋懷一般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若是自己一開始就不存在，那麼自然也沒有這些期許和負擔。
至於有沒有人記得他，他不在乎。
正如自己曾和薛定芳所說的。
功不必在我，功必不唐捐。
烏雲倒是驚訝了一下，說道：“你這小子，性格倒是奇怪。不過罷了，你想好了嗎？”
許青書沒有迴應，只是周圍人突然看到許青書的身上多了一股火焰。
那火焰是如此熾熱，如此溫暖，如同太初爲人類帶來文明的第一縷曙光一般。
許青書沒有回答，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烏雲答案。
“警告，警告，正在使用未識別軟件，可能會導致系統崩潰以及一系列無法判斷的後果，是否繼續？”
“繼續。”
“警告，警告，軟件發生故障，需要進行緊急更新，將導致用戶數據缺失，是否繼續？”
“繼續。”
“經識別，此軟件與系統有不兼容風險，繼續將產生無法預料的後果，是否繼續？”
“繼續。”
“此軟件將修改底層代碼，有可能導致整個系統崩潰，是否繼續？”
“繼續。”
系統的警報不斷在許青書的耳邊響起，但是許青書卻置若罔聞。
也只有這種力量，纔有點燃本源的能力。
若是時間長一點，許青書可以通過系統，剝離冗餘代碼，從而獲得直接修改底層代碼的能力。
但是頭頂的烏雲絕對不會給自己這個時間。
既然對方如此算計自己，那麼絕對不可能讓自己有一點活路。
阮舒雲過來，想要抱住許青書，卻被許青書彈開。
阮舒雲已經意識到不好，滿臉驚慌：“青書，你在幹什麼？我怎麼覺得你又要離開我了？若是你這次再離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兩行淚從她眼角流下來，梨花帶雨。
許青書想要擦掉阮舒雲眼角，但是害怕身上的火焰傳到她的身上，伸出的手又放了下來。
他眉頭緊皺，說道：“一輩子還長，你應該看到更多，而不是放在我身上。”
玄清子也過來，看着許青書，十分震驚，說道：“賢弟你這是幹什麼？現在我們已經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怎麼你看起來反而一股要拼命的樣子？”
許青書笑了笑，說道：“大哥，這輩子能夠認識你，真是一大幸事。我不在之後，幫我治理五十年。五十年之後，你就飛昇吧，不要再束縛在這裏了。”
“不在？不在是什麼意思？你可是麒麟皇啊！你怎麼能不在呢？你不在我們怎麼辦，我怎麼辦？”聽到這句話，海棠也上前，看着許青書，也是眼眶通紅。
“你已經成長到了獨當一面的程度了。四九兄，你韜略無敵，能否替我打理好這片荒廢的山河？”
張四九此時已經明白，許青書這是在說遺言了。
張四九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在下盡力，但是這片大陸情況複雜，在下不確定能否到達你的期望。若是你能夠留下來，那麼將事半功倍。”
許青書搖了搖頭，說：“盡人事即可，不求一統，只求國富民安。”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小小的玉璽，一道金光注入玉璽，環繞在玉璽周圍。
許青書說道：“有了這塊玉璽，你就有了宣稱，也能夠駕馭國運了，我算是鑽了個漏洞。今後，一切保重。”
說完，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許青書已經飛上高空。
他身上的火焰越發濃烈，似乎要將這一方天空燃燒一般。
“用戶資料快速刪除中。。。。系統代碼正在修改。。。。@#%……”
許青書看到了一堆亂碼。
他知道，在功法下，系統底層代碼在修改，而這個過程中產生出的巨大能量，終於點燃了世界的本源。
許青書也感覺到自己存在的痕跡正在快速減少。
“天魔，黃泉路上，和我一起作伴吧！！”許青書化作一輪太陽，直接衝向了天魔。
感覺到巨大威脅的天魔一激靈，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一輪太陽衝向了自己。
“你。。。。你在幹什麼？別過來！！”
話音剛落，太陽已經撞入自己的身體。
瞬間，天魔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消失。
“看來不是死亡，而是魂飛魄散啊？罷了罷了。”許青書感覺到自己和天魔的痕跡都在快速消失。
他們將被抹除所有痕跡，不復存在，根本沒有入輪迴的機會！！
再見了，各位。
再見了，這個世界。
模模糊糊中，許青書突然感覺到一股冰涼。
這是。。。。。什麼感覺？
許青書一愣。
自己不是應該消失了嗎，怎麼還會有感覺？
“醒醒，別睡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這是。。。。那株萬古青蓮所化的小孩的聲音！
現實中，衆人看到天空中，一朵巨大的青蓮歡迎，似乎也開始了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