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只覺頸上一涼,隨後人首分離。
莫離歌緩緩收刀,這幾個月來,他每天都在幻想着如何折磨洛天仇,不讓對方輕易地死去。
可真到了這一刻,他連聽對方多說一句話都會覺得不自在。
周怡被這一幕驚得花容失色,可她很快便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想乞求莫離歌能放過她。
可其眼中驚魂未定的神色,配合着她如今這幅嘴臉,實在是詭異至極。
見莫離歌眼神注視着自己,周怡以爲有機會,故意露出胸前的一抹白皙,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幽幽地抽泣道:“離歌,只要你願意放過我,我什麼都願意做,包括...”
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一下,臉上浮現兩朵紅雲,風情萬種,引起無邊遐想。
莫離歌淡淡道:“我當初也是這樣被你欺騙的。”
周怡見對方提起舊事,急道:“離歌,你聽我解釋。”
莫離歌沒有理會對方,緩緩道:“雖然你只是幫兇,到底是否被威逼還是利誘,還是真心想迫害我,箇中緣由說不清,道不明,因此看在你是孕婦的份上,本想饒過你一命。”
周怡聞言眼前一亮,可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如臨深淵,顫抖不已。
莫離歌繼續道:“可我若是饒過你一命,以後下去地獄,又何如面對我莫家族人,又有誰會可憐他們?”
“她們之中也有孕婦,也有剛臨盆的新晉母親。”
“我還記得幾名年幼的族弟在我面前,圍着我一口一口離哥哥地叫。”
“小時候大伯對我最好了,當我是親兒子一樣對待,每當我父親懲罰我的時候,都是大伯出來爲我求情。”
“堂哥堂姐們也對我很好,在我小的時候,經常帶我出去遊玩,遇到困難時,主動擋在我身前,爲我遮風擋雨,他們所做這一切並不是因爲我天資過人,而是因爲我是他們的家人。”
“我每次被父親責罰之後,母親都會過來安慰我,親自爲我敷藥,爲我熬湯。”
“我父親看似嚴厲,其實他心中的那股柔情,我比誰都清楚,你知道嗎?我逃出莫家的時候,我不願意走,是父親親手將我推出來,以生命爲代價。”
“這溫馨的家族,便是毀在你倆之手,你讓我如何放過你。”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說到最後,莫離歌雙眼溼潤,儘管他極力忍耐,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冷月兒與趙武年微微沉默,他們如今才知道,大師兄平時看似灑脫,不着調,原來有着這樣一段過往。
易生安雖然早就從系統知曉莫離歌的身世,但是如今聽到莫離歌親自在他面前哭訴,心中不忍,可又無可奈何。
哪怕他已經舉世無敵,也無法做到起死爲生,不然他爲何要努力成爲天道?
因爲他也想找回往日的那種溫馨。
易生安沒有說話,任由莫離歌發泄,有些話,只有訴說出來,心中才會舒服。
莫離歌彷彿陷入回憶一般,輕閉雙目,任由思念的眼淚從其眼眶滑落。
“不,離歌,你聽我說,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周怡不停地搖晃着莫離歌的手臂,彷彿對方便是她的最後一棵活命的稻草。
莫離歌絕情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那麼的高貴,聖潔,而你現在的模樣,實在是令我噁心至極。”
“你畢竟是第一個令我心動的女子,不要破壞我心目中的形象,就當爲我留下一段美麗且帶刺的回憶。”
周怡絕望地鬆開雙手,六神無主地癱坐在地面上,身軀不停地顫抖着。
周怡手中拿着髮釵,面臨死亡,她竟然從原先的畏懼,逐漸變得平靜下來。
擡頭望向莫離歌,眼中充滿着無盡的怨恨之色,淒厲道:“莫離歌,我們母子先在下面等你,靜待你命喪九泉之時,你今日所予的羞辱,我們必定會加倍奉還!”
不知是否驚嚇過度,還是方纔哭泣太久,發出的聲音驟然變得嘶啞,猶如來自九幽寒獄一般,竟然帶着一股直透靈魂的力量,在周怡的身上被無限放大,霎時間怨氣沖天。
易生安皺眉看着這一切,此時對方身上的異象,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竟有一絲“道”的痕跡。
不過他並沒阻止,這是屬於莫離歌的劫難,若是他出手干預,也許會將其放大,畢竟劫數這種東西,以易生安如今的修爲,還是捉摸不透。
周怡說罷,便以髮釵尖端刺透喉嚨,其身軀轟然倒下,死不瞑目,哪怕是倒下,眼珠子仍在緊緊的注視着莫離歌的臉龐,彷彿將其深深地印刻在靈魂之中,哪怕經歷萬世輪迴,也誓要報此血海深仇。
一切塵埃落地,莫離歌猛然長嘯一聲,整個洛州城都能聽到這道充滿解脫的呼嘯聲。
待莫離歌一陣發泄後,易生安便捲起衆人,化作一道遁光,往天邊激射而去。
易生安一行人離開後,洛家廢墟的上方忽然凝聚出一朵遮天墨雲,將整個洛州城籠罩在內。
附近的洛州城之人見這邊的波動停止,以爲戰鬥已經結束,想過來撿漏的時候,見這朵的蔽日墨雲忽然出現,以爲戰鬥仍在繼續,嚇得不敢靠前。
先前洛家這邊傳來的波動他們可是清晰感受到了,那是不可匹敵的威勢,他們當時不敢過來湊熱鬧,如今自然更是不敢。
只見墨雲中忽然出現一個巨大旋渦,一隻漆黑的巨手從旋渦中伸出,將周怡的屍身撈起。
“桀桀桀桀,九世怨女,沒想到居然能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被本座遇見,真是天助我也!”
墨雲驟然消散,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只留下一樣東西,在半空中墜落,赫然是周怡的屍身!
周怡的屍身在接觸地面的時候,巨大的衝擊力令其變得支零破碎,不成人形。
若是細心之人將這些七零八落的零件拼湊在一起,便可發現,周怡的肚子已經被刨開,至於其腹中胎兒卻是不翼而飛。
遁光之中,易生安若有所感地回頭看了一眼洛州城方向,微微皺眉,便不再理會,繼續往太行山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