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仁的身旁。
秦軍將士面色大變。
連忙飛奔而至趙丹和趙太子偃之身旁。
片刻後。
便是面色難看的擡起頭來:“君上,趙王崩,趙太子亦薨……”
面對將士之言。
陸仁臉上的表情,卻亦是平淡。
彷彿所死的不是那趙王和趙太子。
而是一個尋常之人一般。
緩緩點頭,便一擺手:“各以國君、王太子之禮,厚葬之。”
說完。
面色複雜的望得面前的邯鄲城下。
便見得那邊。
一道又一道的流光墜落。
深呼一口氣之後,便再復言:“墜亡之趙人,尋各家眷以領其屍首,若無家眷,便皆以其身份葬之。”
沉思少許。
再道:“皆葬於這邯鄲城下吧。”
這是陸仁,能給這些趙人們,最後的一個交代了。
少時。
將士皆領其命。
而陸仁麾下之王齕、蒙驁、王翦等人,皆至陸仁身旁。
此刻的他們。
臉上並無絲毫攻克邯鄲,滅得趙國的喜悅。
望向陸仁的目光,皆是充斥着無比的焦慮。
特別是王翦。
緊緊的握着拳頭,那臉上和目光中充斥着的茫然及悲色,足以證明此刻的他,心情到底是複雜到了何等的程度。
“君上,何以至此……”
王翦低頭,聲音已經近乎哽咽了:“趙王本不可能自絕於劍下……”
王翦明白。
甚至,在場大多數的人都明白。
當趙丹以身軀,撞向陸仁手中之趙王劍時。
在場大多秦軍士卒,都已反應了過來。
只是因爲距離原因,而救援不及。
而陸仁這個征戰多年的武安君,自然不可能沒有反應不過來的道理。
然而當時。
面對趙丹一心之求死。
他卻是根本沒有選擇躲閃。
就這麼直挺挺的高舉趙王劍。
直至王劍穿透趙王胸膛。
面對王翦詢問。
陸仁只是輕笑搖頭:“趙王懷必死之心,便無此次,不死於某之劍下,也必崩於咸陽宮中。”
“既必死之人,某如何能止?弗如遂其心意。”
王翦臉色愈加難看:“可是如此一來……”
話還沒說完。
陸仁只是輕笑着點頭:“某知。然大勢如此,唯有某一力擔之,方爲大善之策。”
陸仁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如果說。
前面坑殺二十萬趙軍降卒。
已然讓他這個武安君,從此受千夫所指的話。
那麼此番,趙王死於他之劍下。
不管是趙王自決,還是陸仁有意而爲之。
從此以後。
他這個武安君,則必爲天下之公敵。
天下人,必起而伐之。
然而正如他所說。
如若此刻,白起躲開。
趙王本就懷必死之心。
然若此後,趙王崩殂於秦國,乃至是咸陽宮中。
那麼。
便不僅僅是陸仁一人了。
整個秦國,都將面臨天下之攻殲。
列國於秦國,便只有不死不休!
絕物媾和之理!
如此的代價。
至少眼下的秦國,是絕對不可能扛得住的。
而此刻。
陸仁和王翦的一番對話。
在他的身旁。
周姐已經是眼眶通紅。
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陸仁。
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半晌,卻依舊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跟隨在陸仁身邊這麼久了。
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鬥鯊女主播了。
她自然是明白了。
陸仁這一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在直播間中。
觀衆們,也是因此而直接的沸騰起來。
“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你們還不明白嗎!?武安君他,這是在求死啊!”
“如今,武安君他不僅是坑殺了二十萬趙軍降卒,更是滅了趙國,殺了趙王!如此一來,天下列國,都是要置武安君於死地啊!”
“恐怕要不了多久,得知消息的諸侯國們,都要羣起而攻打秦國了!”
“不就是那其他五國嗎!?怕個什麼,武安君……武安君天下無敵,一定能勝的!一定能勝的!”
“武安君是厲害,但秦國現在,已經打不起了啊……同韓、趙兩國爲了一個上黨,大戰了三年……國力空虛,士卒疲憊……而其他列國,休養生息,兵強馬壯。即便是武安君,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拿什麼來抵擋!?無糧可供,無兵可用……”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如此一來,武安君等於是將抗殺降卒、滅趙,殺趙王的責任,都一併攬到自己的肩上!如此一來,如果諸侯來攻,秦軍不敵……只待武安君一死……那他們,就再沒有攻打秦國的理由了……”
“我不信!我不信!天下諸侯國又怎麼樣!?武安君是戰神!武安君不會敗的!不可能會敗的!”
“嗚嗚嗚,武安君那!你這是何苦啊!?”
在這麼一瞬間。
整個直播間的彈幕,瞬間便是炸開了鍋。
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爲何先前,陸仁這個武安君會在冒着天下之大不韙的情況下,毅然決定坑殺降卒。
爲何會滅趙,爲何會在明知趙王不能死的情況下,卻依然選擇送懷着必死之心的趙王上路。
如果說。
先前趙王之死、趙括之死。
是在爲趙國和趙人鋪路的話。
那麼現在的武安君,卻也是如此……
說來可笑。
不同立場,不同身份的幾個人,卻同樣懷有相同的信念。
並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做相同的事情。
可以說。
在場衆人明白此事則,無比動容且感嘆。
“戰爭這種東西啊……從來便沒有對錯……”
“趙人如此,秦人如此。趙括如此,趙王如此,武安君他……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