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白起,坑殺四十萬,被周姐直播 >第二百零一章 天下大事,分分合合
    天下大事,分分合合。

    在數百年後,一個讀書人能看清,在數千年後,一個普通人能看清。

    但這裏是漢初。

    是戰國秩序剛剛崩塌的秦末……

    哪怕人生六十餘,歲近古來稀的酈食其,這個時代最聰明的人之一,也只是一臉茫然。

    百姓難以安生,跟諸侯有什麼關係?

    難道不是因爲秦王野心太盛,強並列國,才致使天下紛亂,民不聊生嗎?

    酈食其看着張良,等待後話。

    張良臉上微笑不減,在來之前,他已經想好如何說服酈食其,讓他不再動分封念頭。

    “酈公,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先生且說。”

    “你說,這世上是一個人出現野心的機率大,還是一羣人出現野心的機率大?”

    “自然是一羣人。”

    酈食其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剛回答完,他瞳孔一縮,好似明白了什麼,低頭沉思起來。

    張良看着,並不說話,只等待酈食其自行領悟。

    封建帝制落後嗎?

    自然是落後的。

    但比起宛如君王棋局,互相征伐,你家唱罷我登場的戰國,卻又先進太多。

    舉一個例子。

    戰國數百年間,有雄主,有昏君,昏君的後代或許是雄主,雄主的後代或許是昏君,這種泥潭般的交雜關係,讓整個春秋戰國沒有幾年安生。

    爲了一塊和氏璧,有人可以割城送人,卻不想想國民會不會被歧視和欺負。

    爲了一個美人,有人可以興兵征伐,不顧後果。

    百姓?安樂?人命?

    笑話!

    百姓的命也算命?貴族的命纔是命!

    在整個戰國時期,不乏戰敗國貴族被俘,卻喫好喝好,被城池金銀贖回後,又繼續興兵征伐的先例。

    他們管這叫君子之戰止於君子。

    一鍋大雜燴窩裏鬥,這算什麼什麼先進!

    簡直比帝制還要離譜。

    至少在帝國時期,某些明君,仁君出世,還能締造安樂,讓百姓過上幾代好日子,活得像個人,而不是君王私有物……

    那邊,酈食其眼神複雜看向張良。

    “先生的意思,老朽明白了,但若是強秦再現……”

    酈食其想明白了,但不能接受。

    他害怕下一個動不動砍人手腳的暴秦出世。

    罪犯可憎,但一些人罪不至此……

    “酈公,你相信在下嗎?”

    酈食其猶豫着,還是點點頭。

    他們意見相駁,但不妨礙他欣賞張良這個年輕人。

    “酈公可知,這世上有一人,名爲白淑。”

    酈食其心中沉思,愕然擡頭。

    “武安君白起之女,白淑?”

    “跟她有何關係?”

    武安君死了很多年,但他的名號在幾個武安君之中,仍是最盛的,這份蔭澤之下,白淑自然顯眼,特別是秦王因一件小事,將滅了韓國的白淑貶出朝堂後,這位的大名流傳甚廣。

    這一世扶蘇即位,陳勝吳廣沒了造反理由,還將白淑的旗子扯了出來,當做造反理由之一,說是秦王苛待功臣,因而造反。

    張良悠然而笑。

    “酈公有所不知,當年白淑不爲秦王所容,其人自此流落民間,創立了一個派別。”

    “派別?”

    “對,此派名爲,大同!”

    大同,是儒家提出並宣傳概念,最早可追述到公元前三百年,也就是往前八九十年。

    在更往後的時代,這是一個被讀書人所推崇的幻想。

    但現在,儒家只是春秋百家之一,還沒有被漢朝帝王們推到高高的廟堂上,成爲百家標杆,乃至於出現王莽這種人。

    沒有影響力的加持,張良說大同,只換回又一個茫然臉。

    “敢問先生,何爲大同?”

    “大同便是,天下爲公!”

    “天下爲公?”

    酈食其咀嚼着這四個字,只感覺身體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

    他看着張良,眼中滿是求知慾。

    “對,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而人不獨親其親,不以子爲子,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酈食其聽完,臉色在比燭火更紅。

    “先生,這……這是何等的野望啊!”

    酈食其嗓音顫抖着。

    他厭煩野心,但獨獨大同的野望,令酈食其恨不起來。

    那是一個多麼美好的世界,光是文字傳述,就足以讓人沉醉。

    張良看着酈食其眼中的迷離,默然不語。

    他很清楚,大同這個概念,就是對安居樂業的百姓,也有十足的誘惑力,更遑論從戰國走下來的人,別說大同社會,就是承諾讓人喫飽飯,在這樣的時代也能拉起一批人扯旗造反!

    “先生,白淑的傳人何在?”

    酈食其一把抓住張良。

    “既然大同是那位建立的學派,值此亂世,大同不應寂寥無聞纔是!”

    “自然是在的。”

    張良道。

    “您還記得,今日跟在我身後的女子嗎?”

    酈食其點頭:“莫非?”

    “對,那人,便是大同學派的傳人,她跟隨我,便是想要阻止戰國重現世間。”

    張良語氣溫吞。

    “酈公,您也知道,大同盛世,在這個時代很難實現,但哪怕難以進步,你我行此一遭,也不應將百姓民衆再帶回戰國,您說呢?”

    “對對!”

    酈食其驚出一身冷汗。

    有這麼一個學派在爲大同努力,在爲那般盛世努力,他怎能讓這世界回到戰國!

    時間分秒流逝,亮着燭火的小房間終於打開。

    張良首先走出,他對酈食其拱手。

    “酈公,如此便說定了,不論如何,你我都應順應時代而行,不可將百姓拉回曾經的戰國。”

    “自然!”

    酈食其眼神狂熱,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先生,不知明日,我能否見見那位大同學派的白淑。”

    “自然可以。”

    張良汗顏道。

    一番忽悠後,他把白淑這個名字同聖女綁定在一起,又立起一個從無到有的學派,酈食其已經堅信,除了剛加入的他和張良,以及白淑之外,還有一支龐大學派隱藏暗中,蓄勢待發。

    “酈公早些歇息,告辭。”

    張良轉身離去。

    酈食其眺望明月,握着燃燒過半的燭臺回到屋中。

    老妻被迷濛的燭火照醒。

    隨口嘟囔道:“說些什麼呢,現在纔回來,也不看看多大年紀了。”

    酈食其聞言,白眉倒豎。

    “我在爲大同時代而努力!”他低聲呵斥。

    “大晚上發什麼瘋……”

    老嫗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