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然笑眯眯地轉頭看向坐在自己右側的周晚意。
周晚意輕“呵”一聲，扯了扯嘴角。
她的身體往桌緣傾斜，下巴僵硬地偏頭向沈御然目視而去，嘴裏咬着牙嘟嚷。
“沈御然，你自己問去啊，別什麼事兒都來搞老孃昂。”
沈御然眯眯眼，衆人都看着周晚意這奇行怪異的舉止。
沈御然依然眯眯眼，無言地對她莞爾一笑。
她尬笑一番，在心裏翻了白眼給沈御然。
扯着嘴角又僵硬地轉過身來，泯然而笑於衆人。
周晚意：九。
爲什麼是九？
周晚意：呵呵，因爲六翻了，沈御然六翻了好吧？
沈御然：反正你問。
周晚意：我問你**。
沈御然：女子少說髒話。
周晚意：男子少自大。
漂亮。
顧清衍將他倆內裏較量的行爲看在眼裏。
不禁有些好笑。
“沈御然，你怎麼總拉她墊背啊。”顧清衍陶情適性道。
周晚意對顧清衍禮貌笑笑，然後轉過頭卻直接在明面上朝沈御然翻了個白眼。
沈御然無計可施地對着衆人搖了搖頭，心下笑逐顏開，“行唄，現在就我是壞人了唄。”
“御然想問的事兒難道咱哥幾個說不出口？”
江無憂見整個院子的氣氛都輕快起來，也不磨嘰。
他一手直接搭在一旁京昭的肩膀上，好奇打趣道。
幾人眼下無奈，這還能問什麼？
當然是小衍的終身大事啊！！！
京昭忍了那個忍這個，特麼的就不能別動手動腳嗎？
他忽而絲毫不猶豫地側過肩頭，擡手猛然遏制了江無憂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你能不能別總動手動腳的！”
江無憂沒想到京昭會在這裏沒忍住脾氣吼他。
一時間諂笑於與他，又轉頭與衆人陪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孩子害羞了。”
京昭當衆徑直朝他翻了個白眼，“害羞個鬼啊，把豬腳給我撒開！”
江無憂被衆人充滿揶揄的眼神目睹着，忽然覺得空氣中瀰漫無盡的尷尬。
於是他乾脆續續尬笑一聲，“哈，沒事兒沒事兒，你們繼續，我不說話，我單單看着就行，哈哈。”
江無憂在一旁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眉眼緊皺。
衆人微笑，顧清衍在一旁看着也挺有趣的。
就在江無憂諂笑的目光落於顧清衍的眉間時。
他忽地撞見顧清衍單眼向他輕眨了一下，眼裏的惡趣味悄然閃現。
江無憂忽地一下諂笑的面目僵硬在嘴角，整個人看起來又想哭又想笑的。
江無憂：哥們你別對我wink，我害怕。
張翊生瞧他這般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頓然擡手掩鼻，失聲輕笑。
顧清衍感受到他肩部的微微顫動，慼慼然地收回目光往左側輕撇了一眼。
……
他第一次知道張翊生的事兒，是沈御然頭一次面露沉色地一個一個字告訴他的。
那些慘痛的字句砸在他不過十五歲的心煎上。
腦海深處也驟然閃現一些令他訛痛發麻的記憶。
十五歲的顧清衍也第一次被他們幾人輪番轟炸教訓卻沒有絲毫反駁，只默默低頭閉口不言。
最後還是張翊生沒耐得住顧清衍這般淡淡消停的模樣。
舉手將他拉進懷裏，眉頭蹙起。
“好啦，你們幾個，小衍又不是故意的……”又覺得今日這場面着實好笑，淺笑一聲。
對着那兩個小的，“京昭，你今日跟小岷是不是報小仇呢，就逮着我們家小衍鬧。”
“到底誰鬧啊？他做了什麼他自己不知道嘛？我說張翊生，你腦子是不是有坑，他都這麼說你了，你還護着他？”
京昭這個時候也才十六，比顧清衍大了一歲。
顧清衍和京昭，還有蕭未岷三人是各自差了一歲多。
京昭這時候已經算是特別的暴躁，加上顧清衍那訊飛而起的修煉天賦，就更讓他頭疼了。
蕭未岷也沉着個小臉，歲十七的蕭未岷眉眼間都是生氣，“張翊生，他——”
蕭未岷的話語此時戛然而止，衆人同一時間愣了愣。
“對不起……”這聲抱歉帶着些許泣音。
衆人一慌，沈御然聽見這輕微微的泣聲什麼都不顧了。
倏忽疾步上前，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畢竟是他剛剛帶頭訓斥顧清衍的，又想擡手摸摸他的小腦袋。
可下一瞬間不經意的哭聲讓沈御然僵硬着身體凝固在原地，動都不敢動彈一下。
其他幾人也是如此，就連京昭那般暴躁煩悶的人也驟然間怒氣全無。
顧清衍哭了？
這還是張翊生最開始先行意識到的，慌忙把人抱着輕拍他的背部，柔然細語地輕哄。
“小衍怎麼了怎麼了？我沒事兒，你別哭啊！”
張翊生張皇失措，衆人皆無所適從。
自從顧清衍化形爲嬰兒，直到他們目前都沒有見他哭過一次。
不能說話的小娃娃只是喜歡待在望月殿裏，仍誰都可以抱。
但是一旦走出望月殿，不管是誰抱他，他就會異常大喊大叫。
不是在哭，他是在煩躁。
那時候沈御然和江無憂，張翊生，周晚意四人都不太清楚原因。
而且還有另外兩個小糰子要照顧，索性就由着他待在望月殿裏。
後來不能說話的小娃娃可以屁顛屁顛地走路了。
那段時候他老是莫名消失，幾人急得到處都找不到人。
他又不會說話，那段時間周晚意幾人發現沈御然頭髮都白了好幾根。
最後偶然間發現顧清衍總愛跑到望月殿裏放置雜物的房間裏，坐在那在窗邊的桌子上。
小小的一團蜷縮在那裏，茫然無知地偏頭看向窗外。
沈御然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驟然就紅了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