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他覺得顧宋長大了吧,小寶木長大了若還黏着他?
那估計……得是顧宋有點什麼大病。
神經大條的直男蕭未岷又怎麼會知道顧宋心中那耐人尋味的情意?
衆人皆知,顧宋喜歡打賭,偶爾也會輸。
可是,一向狡黠愛財的顧宋怎會跟他們去賭博一個明知道會輸的盤約呢……
到底還是因爲那個賭約的對立方……有個蕭未岷啊。
無人知曉,也無人問津。
可期間卻被沈御然這個老奸巨猾的人精給發現了。
……
……
……
蕭未岷收回心思,那人擡頭,兩人對視了良久。
顧宋望着他,滿心歡喜全藏在他那蠕動的脣角處,卻不得說出口來。
他先一步結束了這般對視,黯然神傷地低下頭,起脣固執道,“我……我習慣這麼寫了……”
“改不掉……”
蕭未岷挑了挑眉瞅着他興致不高的模樣,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可能還在跟沈御然耍小脾氣吧?真好啊,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賭氣呢。
他輕輕一笑,調侃道,“那行吧,也沒啥大不了的!”
顧宋輕輕一顫,本來這種幅度的顫動蕭未岷如果脈骨完整,他是決計感覺得到的。
可他脈骨天生就少了一根,對外界的感知較小。
顧宋低頭若無旁人地執筆寫作論試。
蕭未岷站在他身邊待了會兒,緊接着就有些發睏。
剛剛因爲宋悠的傷消耗了青玄,還沒來得及回神又被沈御然這般一打岔,讓他此時恍惚得緩緩疲憊不已。
又偶然瞥見殿門外的轉折處有弟子趕來,估計是爲了找顧宋安排今年的門派賀歲宴吧。
於是他擡手拍了拍顧宋的肩膀,眉開眼笑道,“小寶木,你忙吧,師叔我就不打擾了。”
顧宋側目頓了頓,正襟危坐,“好。”
顧宋沒有擡頭也沒有擡眼,手上的筆依然在紙上滑動。
可那藏匿着妄念的目光卻一直追隨着蕭未岷,直到囊過他的衣角在門攬處消失不見。
他剛剛全身還僵硬的身軀在那驟然間鬆懈下來,閉上眼睛扭了扭脖子。
將手裏的毛錐子放在筆架上,撐着書案摁了摁眉頭。
微開眼縫,看向旁邊蕭未岷剛剛寫下的那個字,眸光裏是難得的心神不定。
“師兄。”這大殿上,一弟子身着青璃利落地站在殿門側處,面上對着顧宋泯然一笑。
“七遠?咳……快進來。”他歪頭看去,擡手掩口輕咳一聲。
福七遠今日一早晨修完,而後就來了派裏掌門的尊殿。
因爲他得跟顧宋商量今年的賀歲宴,再加上小師弟也回來了,更要辦得轟轟烈烈點咯。
畢竟他們都還沒有跟小師弟說過話呢,還有的見都沒見過。
衆弟子真是要好奇死了!
到底是什麼模樣的小師弟居然可以讓本派的孤鶩神尊有那般翻天覆地的變化?
“師兄。”福七邁步進入殿裏,往顧宋那邊走去,站在書案前與顧宋對視。
顧宋輕然擡着頭,在不經意間皺了皺眉,又被他赫然地細細掩去。
“可安排好了?”那些事他前幾日就與幾位內門的師弟師妹敘述過了。
“嗯,今早我收到千暢的來信,他和晞晞也快回來了。”
(陳月晞,江無憂親傳弟子,女孩,五階準體初期)
顧宋眉眼微挑,“喲,出去瘋玩幾個月,倒是一封信都沒給我這個師兄寫,怕是早就把我給忘得乾乾淨淨咯。”
福七遠側耳咧着嘴角對着他笑嘻嘻的。
“那人家一對小道侶好不容易得了掌門師叔的令出門遊玩仗劍天涯,哪還能記得咱哥幾個不是?”
“噗,也是,不過等他倆回來,鄙人定然要宰他們一小頓的。”
“呃……”福七遠聽到他這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中喃喃自語地吐槽。
得了吧,你不把人倆小倆口的褲衩子給詐走了人家都感謝你手下留情。
福七遠掩面而嘆息,“沒——”正冒出個話頭來卻被書案上的一沓書卷吸引。
顧宋追隨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方纔蕭未岷寫的那個字上,身體一僵。
在準備擡手把那本小書放回原位時,還沒碰到那本書籍,又聽見福七遠疑惑驚詫。
“哎?這不是你花了好幾個月寫下來的經文嗎?怎麼會在書殼這裏寫個瑜字?那這交給長老……”
“呃,他們恐怕……要揍人了。”
顧宋聽到這話擡起的手頓了頓,又漫不經心將那本小書放在了它原本的位置。
一切如常。
“咳……寫字想換一種字體,隨便拿的一本。”
“可是這字也不像是你寫的啊?”
“咳咳咳——”
“誰不知道大師兄你寫字最後一筆不帶勾啊!?”
“……”
顧宋愣了愣沒回他,低下頭又執筆書寫論試。
再次峯迴路轉道,“賀歲宴席都安排好了吧?”
福七遠瞧了瞧,帶着揶揄的笑意調侃他,“師兄,你這話題跳得也太快了吧。”
顧宋頓時停下手中的筆,微虛着眼又擡頭笑顏如花,“怎樣?”
被他這般盯觸的福七遠身上登時起了好幾層雞皮疙瘩,隨即向他激烈擺手。
“別別別,你別這樣,師兄,我錯了錯了。”
“嗯哼?”
顧宋脣邊笑意明顯,七遠上身疙瘩如鉗。
“我錯了!真錯了!!你別搞我啊!!”
看着福七遠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樣,顧宋低頭瞬間斂下脣角邊的笑意盈盈,搖搖頭輕然開口。
“安排好了嗎?”
“師兄你剛剛不都問了嘛?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嗯,那就行。”
……
……
……
宋悠是在午時三刻醒來的,這一覺睡的有些不怎麼安穩,因爲醒來時師尊不在。
他也不墨跡,起身穿戴好衣衫。
接而下意識回頭低眸看到牀頭案上仍然有一杯被熱靈覆蓋的溫熱清水。
他眉間的憂愁難以扼化,彎腰下去伸手拿起清瀾一飲而盡。
他指尖細長揣摩這杯口,眸色疑惑漸濃。
突然身後傳來聲音,宋悠驀然回首輕笑一聲。
“師尊!”
顧清衍低笑上前,眉間和心上皆沾染了凡塵間那和光同塵的笑意。
宋悠見他向自己邁步過來,繼而轉過身擁了上去。
兩人如膠似漆地互擁着,享受着此刻的歡愉。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越嘆長空,相思老。
“小魚兒。”顧清衍跳脫明睿的聲音中夾帶一縷秋瑟妄自菲薄。
“嗯?”宋悠貪婪靠在顧清衍的脖頸處,微微蕩蕩腦袋。
恨不得將自己揉進顧清衍的髮絲裏,尋覓着與師尊葳蕤瀲灩的清歡。
顧清衍鬆開他,見他沒什麼異樣,又伸手拉過宋悠的手,他好像一直執着於揉捏小孩的手。
因爲此之前有個老頭與他說過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所以顧清衍想着,若是常常觸碰小魚兒的清冷指間,會否消去他上一世的一些悲苦……
過往偏偏經年,至此有小魚兒的地方,就一定有他顧清衍。
“師尊?”宋悠感受到師尊的情緒不高,目光落在他的脣上。
隨即宋悠另外一隻手撅然擡起撫在顧清衍臉龐。
又擡眼看向顧清衍沒沒反應過來的神情,在他恍惚間,宋悠下意識歪頭在他脣上輕觸一下。
繼而擡眸一笑與顧清衍對視,“師尊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顧清衍抿了抿脣,頓時輕憐疼惜忍俊不禁地輕笑一聲,也不回他。
反而將人徑自摟進懷裏笙笙繾綣不已,暖意接踵而至。
那一刻,房間裏是洋溢着永恆的愛,和無限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