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然眯眯眼，眉眼暗怵，看了看範喜寶，又望向顧清衍和宋悠，最後鋒利的眼神錯過這兩人直射他們身後。
陳錦恩和衛柏川被他這般露骨地盯着，雖心中發虛，但也不怕，就是他們的計劃可能要被提早了。
可就在他們認爲要不要趁現在就動手的時候，沈御然又將那目光前移推動，又落回到了那對師徒身上，語氣冰冷。
“孤鶩，你們先回去吧，我們來處理。”
衆人一臉憂心忡忡，顧宋站在沈御然身後，微醺着眼簾，那隱藏的怒火直搗站在對面的陳錦恩。
顧清衍對他說的話視而不見，強制性地扶着宋悠回了望月殿。
他們路過幾人身旁，卻不全然見得沈御然面上的皺眉冷笑和眉眼之中難得的落寞。
其他幾人也不理睬，蕭未岷一愣一愣地看着他的徒兒被靈力壓制，黑霧滿身厭裂流轉。
宋悠想知道範師兄的情況，可顧清衍在望月殿裏發了很大的脾氣，用壓倒性的靈力將宋悠軟禁在瞭望月殿裏。
宋悠甚至不知道爲什麼他要生氣，是因爲自己的傷？
可是以前也有過受傷，也有這般危機的時刻，那都不及此刻的顧清衍來得這樣怒不可遏。
而且這幾個月來師尊他好像天天都要鬧脾氣，偶爾又會跟他發發牢騷……
宋悠猜想是他三四個月前進階失敗的原因嗎？
那對我這麼兇幹嘛？以前不都是先給我療傷再嚴肅地跟自己講之後一定要注意安全的嗎？
那是宋悠上一世第一次見顧清衍發那麼大的火，感覺……像變了一個人。
但宋悠也還是固執地想知道範喜寶的處境，還有……那位陸師兄……
可顧清衍這次也是破天荒的沒有搭理他，將他罰在望月殿裏抄經文。
宋悠雖有些奇怪，但也沒辦法，他倒是不會擔心陳錦恩，因爲衛柏川會幫他護着。
倒是師尊……他何時會罰我抄經文了？
以前師尊再生氣不都是罰自己看一大堆高級功法嗎？
而後就是自己看不懂，再向他虛心求教嗎？
最後倒是成全了他嬉皮笑臉光明正大地揩油，自己就在一旁抽抽嘴角……
真是奇怪……
那一個月裏宋悠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心中莫名有些慌亂緊張，可又破不開師尊的禁制。
直到一個月後，師尊困着他的靈力驟然之間，煙消雲散。
他沒有立刻去找陳錦恩，他擔心的還是範喜寶那件事，他總覺得忽視了什麼。
可剛要出門，就被陳錦恩和衛柏川截胡了。
“柏川？”他怎麼還在這裏啊？掌門師叔沒敲詐他嗎？
“宋兄，你可算是出來了！”
“怎了？”宋悠與陳錦恩站在一處面對着他，想起範喜寶，又提句問道，“範師兄如何了？”
衛柏川故作疑惑，“宋兄不知道？”
“嗯？”
“看來孤鶩神尊沒有跟你說呢……”他故意留了一個話茬，沉吟不定。
宋悠想起這一個月來師尊的異常，嘆了口氣。
“柏川，別開玩笑了，快告訴我，範師兄到底如何了？還有錦恩，你真是胡來！”
陳錦恩低首沒搭話，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後悔不已，宋悠頓時也不忍於批評她。
衛柏川神色在兩人身上來回輪轉，最後輕嘆一聲，對着宋悠泫然開口，“範師兄被你們門派的大師兄親手——”
“沒辦法，範師兄早前被煞氣侵蝕——”
“不可能！”宋悠再次打斷了衛柏川的話。
“且不說範師兄的師尊是誰！單單論範師兄自小沒出過宗門這點，他從哪兒沾染的煞氣？！”
此時陳錦恩看準了時機，豁然開口，“師兄可忘了這些時日各大仙門中人來我派是爲何？”
宋悠木然頓了頓，是啊……
本派的霧璃空間是開放的，與衆仙門共享。
雖然掌門師叔已經將御煞措施做得滴水不漏，但難免會有疏忽……
衛柏川見他神色慘然，微乎其微地揚了揚嘴角，亦然悄悄動了動藏在衣袖裏的手指。
趁他思緒還沒徹底反應過來，不假思索地引誘着他轉移了話題。
“宋兄可知道今日各大門派合作起來要幹一件大事嗎？”
“……”宋悠沒回他，只是擡眼疑惑地看着衛柏川。
“今日各大門派帶上自家宗門弟子去往司空鏡封印姒煞族了。”
宋悠心下怔愣，都去了嗎？
陳錦恩瞧他神色怔然，悄悄與衛柏川對視一眼，又握住宋悠的手，故作天真無邪。
“聽說是師尊主攻兼封印呢……”
宋悠聽她這話頓時心裏一慌，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對着衛柏川着急赫然道：“爲何是顧清衍去封印？”
陳錦恩見他這般不願與自己觸碰，暗下掩着恨意的眼眸，又在那一瞬間乍然欣喜擡眼，對他樂呵着開玩笑。
“師兄你這怕不是沒睡醒？師尊可是六界最強哎！不是他去還能是誰去？”
宋悠愣神瞭然，是啊，他那愛胡攪蠻纏的師尊，他是此世間最強的一位神尊。
而那天的最後，師叔和師兄弟他們都回來了，唯獨沒見顧清衍。
宋悠慌了，他心焦如焚地逮着一個人就問一次。
“我師尊呢？顧清衍呢？”
奈何問誰都不告訴他，只是泛着苦澀的眉眼不敢看他，最後見他憤然離去，才擡起眼來。
那眼色憐憫又自身帶着欲絕的悲意……
宋悠想，他只能去問其他門派的師兄弟了。
果不其然，他得到了答案。
“宋……宋師弟啊，你師尊他……我們宗門裏接到的消息是他失蹤了，但是，去過的人都知道，他可能……”
再也回不來了……
宋悠沒信，所以他當時就決然啓程司空鏡。
他們找不到，他就自己去找。
顧清衍那麼愛玩欲擒故縱那一套，一定是想讓我親自去找他，真是胡鬧！
最後的最後，卻只找回來一顆由他的劍碎凝成的黑玄冷珠。
此後逢人問起……
“這是本尊的一位故人相送。”
……
……
……
“小魚兒？”
顧清衍剛開始一直坐在房欄上悄悄看着木門口的宋悠與門外的範喜寶。
見他們交流幾番，宋悠就不再言語。
顧清衍從上方側過去赫然瞧見宋悠閉眼皺眉的神情，登時駕馭靈力飛落在宋悠身旁。
將他攬在懷中，沒等宋悠反應過來，手又輕輕拉過一邊泛白的手。
忽視掉此時範喜寶見了鬼的模樣，輕聲道。
“小魚兒，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