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怵着眼神,赫然而怒道,“師叔!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蕭未岷擡頭望着他忿然作色,突然又改變了想法,反正現在也才意識到,忽視它就是了。
即便跟小寶木在一起又能怎麼樣呢?他向來如此倔強。
萬一以後發現意識錯了呢?萬一自己還是會對女孩子動心呢?那就是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原諒的過錯了。
蕭未岷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與他平和對視,面露尷尬地朝顧宋擺擺手道,“那或許是師叔我弄錯了吧。”
顧宋沉默了一下咬牙轉頭撇向另一邊,心不在焉地自顧自說道,“這樣纔對。”
蕭未岷也不打算離開,愣神的目光盯着他這般勉強地垂頭喪氣,許久,他又開口低聲詢問。
“長拙,這麼多青玄花石,就算你是這靈物所化也不可能突然一下子拿出這麼多來吧?”
他的腦袋又湊近些,神色不撓,“嗯?”
顧宋感覺到蕭未岷此時離他很近,甚至蕭未岷那細微的呼吸撲在他的側臉處他都能無限放大。
那氣息撲面而來使他猝不及防地擡起手把蕭未岷輕輕推開了,那從下往上衝出來的血脈緊張,染紅了顧宋整張臉和脖子,他呼吸有些不穩。
顧宋仍舊低着頭,自己微微發紅的手抵着蕭未岷的肩膀,不留餘地道,“師叔,弟子說過了,這是顧師叔送給你的,至於弟子怎麼來的,不關你事吧。”
蕭未岷抿嘴皺眉,臉上的輕柔突然凝結在了眼底,沉着臉霎時間徑直擡手就抓住了顧宋的手。
顧宋被驚得渾身一顫,被迫轉過頭來面紅耳赤的驚慌與蕭未岷倉皇相視。
蕭未岷驟然間看見與往常不一樣的顧宋心裏似乎有什麼棉芽破土而出。
“你在怕我?”蕭未岷身體微微前傾,眯起眸子滿眼的促狹探究意味。
顧宋躲開他的目光,眼神落在他拽着自己的手上,眉眼不經意地閃動了一下。
他此刻心中全無頭緒,他不知道師叔來此所爲何事,剛剛那句讓他心跳都漏了一拍的話早就在蕭未岷的另外一句話裏使他的熱烈心跳黯淡下去。
惹得他那破碎的悸動煙消雲散。
顧宋心中茫然若失猶如惆悵遺落,盡數將他還於人海。
再次擡起頭與蕭未岷對視徹底淡然無光,顧宋對着他淺笑安然,“師叔說笑了,弟子怎麼會怕你?”
蕭未岷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變化,心中忽地冒出一股難以言說的焦慮感。
許是顧宋笑得太假,又許是自己心中有股莫名憤意無處發泄,隨即蕭未岷對着顧宋脫口而出,“你笑得好醜。”
顧宋愕然怔愣,眼裏泛着冰冷無人問津的鬱沉,心中鋪滿雪虐風饕,也無人去融化他,遂而他自己用那冰天雪地堵塞了心房。
顧宋心灰意冷,漫不經心地強硬抽回自己的手,漠然置之向蕭未岷拱手一禮道,“師叔嫌醜可以不看。”
蕭未岷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對他道,“不不不不,小寶木我不是那個意思。”
“師叔不就是想知道青玄花石怎麼來的嗎?對,就是你自己想的那樣,是弟子的本體每次長出來的新骨朵,弟子我就是個瘋子!行了嗎?!”
顧宋神情焦灼難忍急躁,甚至表現得有些病態。
他聲音顫抖着將這些心事全部說了出來,面對蕭未岷他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是他自己,那不可遏止的衝動左右了他的情緒。
被他拿在手裏的納戒一不小心沒拿穩,驀地落在了地上。
那戒指清脆掉落在地的聲音刺痛得顧宋此刻精疲力盡的心,他雙眼微紅,看向蕭未岷的目光卻始終毫無波瀾。
殊不知蕭未岷只是被他這剛剛的模樣驚嚇到了,他正打算蹲下去撿起來,又聽見顧宋嗤笑一聲。
“師叔,你不要的話就扔了吧,反正是我賭輸了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壓根不在意這枚納戒,也不在意這枚納戒最後的歸處。
蕭未岷默默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若無其事地蹲下去把那納戒撿起來,在顧宋看不見的地方用靈力將那一小方納戒隱藏起來。
“好,我就扔了。”
蕭未岷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突然跟顧宋硬掐起來,還故作姿態地當着顧宋的面扔掉那方“納戒”。
顧宋撇眼看着納戒被蕭未岷就這樣扔下玄鳴崖,心裏僅存的那點炙熱心思也被蕭未岷這般舉止赫然澆滅。
“師——”剛要說話的顧宋就被蕭未岷咬牙切齒地截斷了話頭。
“顧長拙,你今日真是讓我漲見識了啊。”蕭未岷的語氣陰陽怪氣的,他這話說出口聽得顧宋自然心中是決絕的難受。
“……”他難熬低落,埋頭沉默不語。
蕭未岷也覺得不太對勁,顧宋什麼時候能這般隨意挑起自己的情緒了。
兩人風中站立許久,蕭未岷有些心虛,明明今日是因爲擔心顧宋的進階問題前來詢問的,怎麼就吵起來了?!
真是讓他覺得莫名其妙,更加無言以對了……
他擡手扶額,無可奈何道,“長拙,我真沒那個意思……”
可顧宋卻登時擡起頭來跟他對視,眉眼悲傷泫然欲泣地滴下淚珠,癟着嘴滿臉委屈。
“可是你都扔了……”是當着弟子的面扔掉的……
說完他立刻緊閉着雙眼,倔強地強忍着自己口中嗚咽,本不想在蕭未岷面前一身狼狽,可似乎最後的結果每次都強差人意。
蕭未岷頓了頓,此時高處不勝寒,小寶木這模樣倒是讓他那緊繃的心絃有所巨大的鬆動撬意。
他與顧宋面對面站着,再次嘆了口氣眉頭蹙蹙靡騁,繼而邁步靠近顧宋,再擡起手落在他難難掩悲傷的俊臉上,爲他輕輕抹去臉上的幾滴淚。
顧宋感受到他的觸碰隨即一睜眼,看見的就是蕭未岷滿臉溫柔笑意,他看着顧宋時的眸光有些意味不明,像是在隱藏着什麼。
可顧宋不敢奢望什麼,一會想通了,一會又想不通,總覺得他們應該不止這樣,又好像只能這樣。
顧宋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覺得此時應該立刻抓住蕭未岷的手,將他的手帶離自己的臉,並且放下身去,再知分寸地行上一禮與他告辭。
可是又抵不住蕭未岷本身的溫柔,這快要陷入崩潰深淵的大師兄啊,壓根就沒有發現今日蕭未岷的異常。
人啊,總是難逃貪念,情緒總是能輕而易舉被某人反反覆覆地點燃又熄滅。
即使說出口的是刀刺入心臟,他也心甘情願地受着,從不曾後悔。
就像,顧宋永遠喜歡蕭未岷,永遠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