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聽見,胤禛疾言厲色的一說完,這院子裏烏泱泱站着的一羣人,便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有人敢暗害胤禛!
福晉是最憤慨的那一個。
她似乎跟胤禛非常的同氣連枝,當即就露出自己的一小截手腕,表示道:“妾身願意第一個接受檢查,以示對主子爺的忠心耿耿!”
胤禛垂眸瞧了一眼福晉,眼裏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到底沒再說什麼,就示意蘇培盛那邊,帶個嬤嬤過去給福晉瞧瞧。
“嘖。”
門後的顧清歡這時候就拉了拉春孃的衣袖,指了指福晉,道:“你瞧,她都這般了,府里人還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果然。
和顧清歡想的一樣。
福晉離開後,其餘心有疑慮的人也都一一跟着離開了。
從李側福晉、鈕祜祿格格、耿格格。
至於那些底下伺候的人。
早早就被蘇培盛的徒弟小順子給帶走了,已經在查着了呢。
最後一個“主子”,是雲格格。
她今早去過一趟李側福晉那兒,打扮得格外嬌俏,就是這會兒自從來了暖玉閣後,臉色便有些微微泛白。
她甚至連問都沒問,胤禛爲什麼召集了這麼多人過來。
“咦。”
顧清歡這時候瞧見人羣中有些異樣的雲格格,就遲疑道:“她看上去古古怪怪的,莫不是她吧?”
她這麼想,前頭的蘇培盛也是同樣的想法。
蘇培盛素來就不喜雲格格。
那日在四貝勒門前鬧得那麼難看,臉都被丟光了!
他可是很有集體榮譽感的,當然討厭眼前這個妖妖嬈嬈,惹人嫌的雲格格了!
“喲,這不是會唱曲兒的雲格格嗎?”
蘇培盛看着雲格格,登時就陰陽了起來,許是覺得這人古古怪怪,說不定就是幕後兇手什麼的,說話也就不那麼客氣了。
“您怎的看着臉色不太好呀?莫不是心虛了?”
“你!”
雲格格氣得嘴脣都發抖了。
她身子一軟,眼波流轉之間,看向胤禛,就想撒嬌。
太師椅上的胤禛,卻根本懶得多看雲格格一眼,揮揮手,淡淡就道:“去吧,別廢話。”
“……”
雲格格碰了個硬釘子,臉上臊得很,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她心有不甘,強行上來想抓着胤禛撒嬌,卻被胤禛躲了過去,雲格格只得站在原地左右晃了晃身子,委委屈屈道:“妾身是您的姬妾!”
“哪能隨隨便便讓底下的人檢查!?豈不亂了規矩?”
“雲格格這話可就錯了。”蘇培盛一抖手上的拂塵,氣勢也起來了,便道:“這意思,是貝勒爺下的。”
“他說的話,在咱們府裏就是規矩!是你自個兒不遵守規矩而已!”
“再者,福晉都去了,你不願意,你這是覺得,你還能尊貴過福晉不成?”
“又或者——根本就是你心虛,身上有被那貓兒撓過的傷口,不敢給人檢查呢!?”
蘇培盛也是合理懷疑嘛。
剛剛那麼多人檢查的時候都是坦坦蕩蕩的,且沒有問題,現在就剩下雲格格了,底下伺候的人裏頭,也沒見有誰有問題。
看來,雲格格是最有嫌疑的。
雲格格僵硬地站在原地,她和蘇培盛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門後的顧清歡看得打了個哈欠。
再不來點勁爆的,她真忍不住了。
就在這時。
後頭的丫鬟裏,眼看着人一個接一個要走了,忽然有一個,直勾勾地就跑了出來,跪在了胤禛面前。
“貝勒爺!”
那丫鬟一臉膽怯,一副鼓起了極大勇氣的模樣,哭着喊着,指着雲格格就道:“是她,就是她!”
“有一回,奴婢陪雲格格在花園裏練習唱崑曲,忽然有一隻貓兒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嚇着了雲格格。”
“雲格格當時發了狠,讓奴婢將它抓起來打。後來——有天晚上,因爲下手太狠,那貓兒就被打得嚎叫了起來。”
“雲格格嚇壞了,怕被人聽見,倒是安生了幾日。就前幾天,雲格格忽然又吩咐奴婢,去找來顧格格愛用的香料。”
“奴婢不敢,雲格格就威脅要殺了奴婢!奴婢嚇死了,只能照做,也不敢問雲格格要那香料是拿來做什麼的!”
“誰知今日,這貓兒忽然就出來傷人了。”
“貝勒爺,奴婢從在莊子上開始,就一直被雲格格脅迫。要奴婢悄悄帶着她回府來,重獲您的寵愛!”
小丫鬟說完,可憐巴巴地就哭了起來。
顧清歡頓時就不困了。
她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看着雲格格。
雲格格被人“賣”了,頓時臉就綠了。
她一腳就踢在了那丫鬟身上。
但很快,蘇培盛的人,就把雲格格給按住了。
丫鬟歪在一邊,她倆繼續狗咬狗,丫鬟指着雲格格,便道:“貝勒爺,您掀開她左手的袖子看看就是了。”
“那傷痕長長的一條,可深了!足以看得出,那虐貓兒的人,便是雲格格!”
雲格格也咒罵了起來,掙扎着還要打人,就道:“你這個賤婢,竟然敢出賣我,枉我給了你那麼多好處,你不得好死!”
“這黑心好處,奴婢可不敢收!指不定跟着您,哪天命都沒了!”
兩隻狗繼續在互咬。
蘇培盛便主動上前,撩開了那雲格格的袖子。
果然,那一截白皙的皮膚上面,赫然有幾道爪印,深得很,可見貓兒撓的時候,用力極了。
還真是她。
顧清歡精神了一小會兒,又打了個哈欠,正欲轉身離去之際,胤禛卻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胤禛滿眼肅穆。
眼神就跟古井似的,毫無波瀾。
他輕輕掃過眼前的兩個人,淡淡地就吩咐道:“格格雲氏,企圖刺殺本貝勒,現在便送去宗人府。”
“由宗人府宗正發落定罪!”
送去宗人府?
那可是關押皇室囚犯的地方!
“主子爺!”
雲格格還想叫喊。
胤禛卻沒再看他,只是蘇培盛走上前去,從兜裏掏了一塊擦汗的毛巾就塞進了雲格格的嘴裏。
“得嘞,可別喊咯,喫苦的是您自個兒!”
言罷,蘇培盛瞧了一眼自個兒的徒弟們,一甩手上的拂塵,瀟灑帶着雲格格,便離去了。
胤禛則是轉身。
收斂了心神,連眼眸都瞬間溫和了許多,要推開門,回來看看顧清歡是不是已經睡下了。
呀!
門後的顧清歡看見那影子嚇了一跳。
她還來不及往回縮呢,胤禛就已經把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