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牽着弘明回蘭藻齋的時候,弘明懷裏抱着幾朵荷花,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地走在夕陽下。
“額娘,這花兒我們擺在哪裏呢?弟弟的搖籃牀邊上也放一朵好不好?”
弘明歪着腦袋,就忍不住聞了聞荷花的清香味。
顧清歡想了想,便道:“也好,弘晞喜歡這些,在他的牀邊上放一朵,他睡醒了看見花,聞着香味,一定會高興的!”
“嗯嗯!”
弘明點點頭。
母子倆回到蘭藻齋時,蘇培盛正好在蘭藻齋的門口等顧清歡回來。
“側福晉。”
蘇培盛一臉恭恭敬敬的樣子,瞧見顧清歡後,就將手裏用繩子串起來的兩條魚拿出來晃了晃。
“側福晉今晚想怎麼喫?清蒸還是紅燒?”
咦?
魚?
顧清歡看着魚,便道:“都好。就是……蘇公公,這魚是哪兒來的呀?瞧着還活着,誒,它的尾巴動了!”
像是剛釣上來不久,差一點才嚥氣的那種魚!
蘇培盛聽顧清歡問,忍不住就苦澀地笑了笑,沒回答,只看了一眼蘭藻齋裏頭,就道:“側福晉,還是先進去看看吧。”
“嗯。”顧清歡看出蘇培盛不願說,也就沒多問,便先回去了。
蘇培盛看着顧清歡走遠,嘆了口氣。
他苦呀。
先前幫顧清歡安排船遊湖的時候,胤禛就提起顧清歡喜歡喫魚的事兒,讓他親自下湖抓兩條回來。
這不,魚抓回來了。
而且,還不止是魚呢。
顧清歡和弘明回了院子,兩個人看着院子裏多了的三口大水缸,頓時大眼瞪小眼,都愣住了!
“額娘,這是什麼!?”
弘明喫驚不小。
他有點矮,這水缸有些高,他有點看不到這水缸裏有什麼!
但!
直覺告訴弘明,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
顧清歡則是在看眼前水缸裏的荷花與荷葉,還有水缸裏面養着的錦鯉。
這荷花真好看。
像是宮裏花房小心培育出來的品種,含苞待放,粉粉的。
竟然好像比暢春園湖裏的還要好看。
弘明發覺自家額娘看水缸看得呆了,心裏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來,便扯了扯顧清歡的衣袖,問道:“額娘,額娘?”
“這水缸裏面的,是什麼呀?”
顧清歡回過神來。
她低頭看了一眼弘明,眼裏多了一絲“同情”。
她崽真慘呀。
被他阿瑪算計了。
弘明晌午時,提到摘荷花,胤禛表示不會爭,下午就給她送了一池荷花來。
嗯……
這的確不是摘回來的。
只是將花房裏水培的幾缸子荷花,都給搬回來了而已。
“是,荷花。”
顧清歡將弘明抱了起來,決定轉移兒子的注意力,指着荷花底下的那些錦鯉,就道:“你瞧。”
“還有不少魚兒呢,五顏六色的,是不是很好看?”
“……”
弘明臉上的笑容有點僵,他想哭,想罵,甚至還想捶阿瑪!
阿瑪太壞了!
就知道欺負他!
說了不跟他爭的,結果變着法子在搶奪額孃的寵愛!
“好看。”弘明心情不好,但他還是承認了這些魚兒很好看的事實,他往顧清歡懷裏靠了靠,道:“額娘,我有點累了。”
“嗯。”
顧清歡溫柔地摸了摸弘明的腦袋,柔聲安慰道:“咱們弘明今兒爲了給額娘摘花,辛苦得都出汗了呢。”
“是累了,該多休息一會兒!”
!!
弘明本來有點喪氣。
他一聽,顧清歡這麼“惦記”他辛辛苦苦摘花的事情呢,瞬間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又高興起來了。
哼哼。
阿瑪會爭寵又怎麼樣!
他也是額孃的貼心小棉襖呀!
顧清歡和弘明回屋後,顧清歡便讓春娘拿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來,讓弘明先擦擦身子,再換身衣裳。
趁着弘明在屏風後拾掇。
顧清歡就趁機找了個小魚缸進來,將荷花放在了上頭。
胤禛送的,她喜歡,兒子送的,她也喜歡!
正端詳着花兒。
門口,小桃過來稟報道:“側福晉,李側福晉過來了。”
李側福晉?
她來做什麼?
顧清歡有些意外,便吩咐道:“讓李側福晉去花廳吧,我馬上就過來。”
李側福晉,自從上回投井以後,就病了很長一陣子,最近才逐漸好了。
她身子康復以後,也沒怎麼出來走動,每日除了接送弘時去讀書以外,再沒來找過胤禛和顧清歡。
倒真像是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以後,怕了似的。
想着。
顧清歡稍稍整理了一下儀容,就去了花廳。
李側福晉已經先到了。
她坐在下首的位置上,攪動着手上的帕子,情緒看着不是很好,深深地蹙着眉,人也十分憔悴。
“李側福晉。”
顧清歡客氣頷首喊了她一聲。
她回過神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顧清歡面前。
喲?
這是唱什麼戲?
顧清歡心頭一凜,下意識地警惕,後退半步,便問道:“李側福晉你這是做什麼?有話起來說。”
李側福晉沒起來。
她像是豁出去了似的,便道:“顧妹妹,從前的事,都是我不對。如今我們,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我發誓,我拿李氏一族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爲難你和你的孩子們!”
“主子爺那兒恩寵,我也不會再去爭搶!只求你得空,能幫忙護着弘時幾分!”
!?
顧清歡很是詫異。
李側福晉竟然拿李氏一族發誓?
倒是稀奇。
顧清歡知道的,李側福晉心裏,很是在意自己的家族,若非鐵了心,她還真不會拿這個說事情。
只是,她要是誠懇道歉也就罷了。
最後提要求,要自己護着弘時,是什麼心思?
從前的顧清歡,已經被眼前這個人害死了,如今的她,又哪裏會代替從前的顧清歡,來原諒李側福晉呢。
“李側福晉。”
顧清歡面色平淡,慢條斯理道:“你若真的悔過,固然是好。關於弘時,我不會害他,你大可放心。”
“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但——有些傷害,造成了,永遠都不會恢復。這個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
李側福晉聞言,嘴脣抖了抖,她想說話,動了動喉嚨,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顧清歡轉身走了。
李側福晉看着顧清歡離開時的背影,心中一片哀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