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手裏提着刀，這刀尖上的血跡順着刀鋒一點點向下滴落着，沒過多久，倒也逐漸沒有了。
乾清宮裏，有不少婦人已經被嚇得哭泣了起來。
她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從未如此直面過死亡，自然而然，看見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鮮血四濺的樣子，是會覺得害怕的。
言蹊和弘晴也有些被嚇着了。
這兩個孩子都是呆呆的樣子，幾乎要哭，好在顧清歡一直抱着他們呢，大約也算是給了他們安全感吧。
言蹊和弘晴沒有哭，只是有些緊張，倆孩子的手緊緊地攥着顧清歡的衣裳，互相依偎着。
弘明與弘晞十分勇敢。
尤其是弘明，他隨身有攜帶小刀的習慣，雖然今日除夕宮宴，是什麼武器都不能帶的，不過他接過了顧清歡剛剛遞給他的簪子防身。
簪子的尖端還是十分鋒利的，雖然比起小刀來，殺傷力弱了許多，但也總好過什麼都沒有吧。
上首，康熙爺身邊圍着的人最多。
離他最近的，是李德全。
李德全十分忠心，手裏不過就只是拿着一個毫無殺傷力的拂塵而已，卻都還是一副要誓死保護康熙爺的樣子。
佟貴妃就在康熙爺身側不遠處的位置，可惜佟貴妃身邊也有禁衛軍，好幾次她也想看看康熙爺的安危。
奈何禁衛軍的刀就在佟貴妃的邊上，她一動彈，耳朵邊上立即就是警告聲。
康熙爺也不願佟貴妃以身犯險，暗暗做口型叫她保全好自己以後，佟貴妃也只能暫時按耐住了。
就是蘇培盛暫時還沒回來。
顧清歡勉強鎮定，安安靜靜地帶着孩子們待在胤禛的身後，不給他添一點兒亂子，讓他分心。
索額圖，也十分鎮定。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顧清歡仔細觀察索額圖的時候已經發現，索額圖的眼神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門口了。
甚至腦門上，還有汗都要流下來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顧清歡正想着呢，門口的動靜聲忽然就變大了，有喊聲和廝殺聲傳來，顧清歡心頭一跳，這原本安靜的乾清宮宴會廳也跟着多了幾分騷動。
怎麼回事？
索額圖的人不是已經控制了宮裏了嗎？
怎麼還有騷動聲傳來？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不少人心裏開始涌起擔憂來。
顧清歡也望向門口。
好在，這一份擔憂並沒有持續太久，外頭的騷亂聲還在不停傳來的同時，蘇培盛已經帶着太子過來了。
準確的說，太子是被蘇培盛的人，押送過來的。
太子顯然還沒太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路過來，嘴裏還有不少對蘇培盛的呵斥聲。
“孤乃是太子，蘇培盛，你這般好似捉拿犯人一樣將孤給押送起來是怎麼回事？孤現在是落魄了，可仍是太子！”
太子身上，還保留着從前的那份氣勢呢，妄圖震懾住蘇培盛，又道：“你的主子不過是個王爺，身份與孤千差萬別！你……”
可惜的是，無論太子如何咒罵和威脅，蘇培盛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乾清宮到了。”
蘇培盛用眼神看了一眼身邊的幾個人，讓他們好好將太子給看着，千萬別讓太子給跑了，又道：“太子殿下。”
“您萬金之軀，是沒錯。可那也架不住您的親人犯了誅九族的大罪呀！這要如何處置，奴才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
“您還是先進去，讓皇上發落吧！”
親人犯了誅九族的大罪，先進去讓皇上發落。
太子在聽見蘇培盛這兩句話以後，心裏咯噔了一下，就意識到了什麼。
他也不傻。
索額圖一直都有些太過於激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那也無非是先前大阿哥還得勢的時候，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
索額圖要除去太子，又盼着太子能早些登基。
大阿哥倒了以後，索額圖都還沒來得及“高枕無憂”幾天呢，胤禛就“異軍突起”似的也得勢了起來。
自然，索額圖惴惴不安後，又想着除去這個除去那個了。
這回，太子被康熙爺呵斥，勒令待在毓慶宮裏不許外出後，太子就想給索額圖遞一個消息，讓索額圖先安分一點，再幫他想別的辦法。
可太子的消息根本遞不出去。
毓慶宮，變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存在，太子打聽不到外面的情形，也無法將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帶給旁人。
既然太子和索額圖之間無法互通消息，自然很可能就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太子，慌了。
“蘇培盛，你什麼意思！？”
太子質問着，但下一刻，他就已經被人推搡着進了乾清宮裏。
跨過門檻時，太子因爲被推了一下，稍微趔趄了幾步險些沒站穩一頭栽到地上去。
他好容易穩住了身形，擡頭一看乾清宮裏的情況，就傻眼了。
這麼多的禁衛軍是怎麼回事？
索額圖的手裏怎麼還提着長刀？
他想做什麼？
只想了一剎那，一個念頭就在太子的腦海裏呼之欲出了。
謀反！
太子心下駭然，咬了咬脣，自然沒想到，索額圖竟然在根本聯繫不上自己的時候，做出如此膽大的事情來！
該死！
太子眼眸轉動，看了一眼索額圖，又看了一眼上頭康熙爺所在的方向，忽然一閉眼睛，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似的。
太子忽然暴起，是顧清歡沒有想到的。
果然，有的人能夠安安穩穩在太子之位上坐這麼幾十年，不是沒有道理的。
太子不是沒有治國的才能，也不是不懂謀算，他只是心思太狠辣了，毫不顧念一些情誼而已。
這一點，要是收斂得好也就罷了，偏偏被康熙爺看出來了，讓康熙爺不喜歡了。
太子沒有提前與索額圖溝通，卻能在當下這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情況之下，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他一個側身，趁着身邊的太監不留神的時候，一個掃堂腿將他踢倒了。
作勢搶過小太監的長刀，厲聲就對索額圖道：“還愣着做什麼？孤已經來了，趕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