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他當時就察覺到了，只是變故很快發生，他也來不及去細想。
來暢春園的路上，弘晞躺在擔架上，一直就有仔細去觀察弘時和弘曆的情況，想要從他們的身上看出端倪來。
弘晞回想起，當時自己身後的力氣是有些大的，被擠的那一下，弘晞正好腳要踩到一旁的樹枝窩裏面。
卻因爲這一擠，他沒有踩對地方，腳下一空，這才掉了下去，且沒有抓住樹幹的機會。
那樣大的力氣，弘晞第一反應自然是覺得，弘時的嫌疑比較高，不過一路上他悄悄打量了弘時好幾次，弘時的眼神雖然有些閃躲。
但，弘時也在因爲他給弘晞指了方向而道歉，瞧着還挺真誠的。
這下就讓弘晞有點兒摸不着頭腦了，他這個三哥，他知道的，雖然有那麼一兩分小聰明吧，但要說多機智，那肯定算不上。
要害了人，還能做出這番姿態來，真的有點困難。
難不成，是弘曆？
弘晞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
弘曆也就比他大了幾個月而已，要說力氣，弘晞自認自己是沒有那樣的力氣的，弘曆能有嗎？
再者，弘晞觀察弘曆時，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也許是他道行不夠，也有可能是弘曆太厲害了一些。
因此，小小的弘晞想了一路，這會兒躺在牀榻上了，眼看着屋子裏面沒有別人，纔將當時的情景和盤托出了。
他又不是傻子。
有人推有人擠，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的，事後弘時既然都肯承認自己指果子給弘晞的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欲蓋彌彰。
還是說，弘時根本就不知情。
弘晞還小，有點不太能分辨出來，想着這事兒可大可小，如果是不小心的，或許對方也沒留意到這事兒。
但如果是故意的——
一想到有人偷偷藏起來，想要害了自己的性命，弘晞也就清醒了，決定告訴阿瑪額娘爲好。
弘晞說完這些以後，一邊旁聽的顧清歡和胤禛，臉色就徹底難看了起來。
“當時在你身邊的，是弘曆和弘時，對嗎？”
顧清歡再次發問，想要確定這一點，隨即弘晞點頭，道：“嗯。兒子明顯感覺到，有人擠了一下。”
“可事後，三哥只說自己指果子給我的事兒，並未說擠了一下，不只是欲蓋彌彰還是什麼。至於五哥，他年紀小些，也不知道有沒有這樣大的力氣。”
“但無論如何，兒子相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當時具體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就未可知了。”
“我知道了。”
顧清歡點點頭，示意弘晞喝了藥以後，先睡一覺好好休息，自己就和胤禛到了邊上的隔間裏，準備商量一下這件事。
誰知，剛到了隔間，胤禛卻拉了顧清歡到貴妃榻上，示意她先躺着。
“四爺。”
顧清歡還想說弘晞的事兒，胤禛就主動開口道：“弘晞的事，不宜打草驚蛇。我想，暗中調查他們真正的動機。”
明面上去問能問出什麼來？
誰又會真的承認，自己別有用心呢？
自然，問的方式，要再下功夫。
“……”顧清歡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認胤禛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她心裏無奈，想幫忙，又不知道哪裏能幫得上。
就在顧清歡凝眉有些惆悵的時候，胤禛就走到了她的身邊坐下了，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一遍遍的撫摸了過去。
像是在安撫她，示意她安心一些似的。
顧清歡很快回過神來，看向胤禛，眼裏帶着點兒詢問的意思，胤禛也就順勢解釋道：“劉太醫剛剛走的時候，你都還答應得好好的。”
“說是會做你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事情，怎麼這下子忽然就忘記了？”
一經提醒，顧清歡自然想了起來，有點兒無奈，也只好點點頭，道：“妾身知道的。就是——”
“唉，樁樁件件的事情，怎麼都這麼讓人不放心呢。”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對了，剛剛蘇培盛進來說，弘明回來了，不過我看着弘晞快要睡下，也不像有什麼事兒的樣子。”
“就讓弘明跟着從前的那些同窗們一起用午膳去了，待會兒他在咱們這兒歇息一會兒，又要回皇阿瑪那兒去了。”
“你快些喫東西，喫飽了還能和弘明見一見呢。”
胤禛一提弘明，顧清歡果然眼前一亮。
他們有幾天沒見到啦，顧清歡自然是惦記兒子的。
“嗯！”
顧清歡打起精神來，點頭答應後，也就規規矩矩地用午膳去了。
午膳後，顧清歡到了隔壁屋子裏去，那兒是弘明往日裏的房間，現在也收拾得整整齊齊，沒人動。
今日弘晞的那些同學，都在他的屋子裏午睡。
而弘明也知道顧清歡會過來，提前就在遊廊底下等着。
不過，顧清歡過去的時候，弘明正好在和富察德音說話。
兩個人就這麼站在遊廊底下，富察德音看着不遠處的花叢，眉眼間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就道：“知道弘明你在皇上跟前過得好，我也能放心些。”
“就是過了今年，我應該不會再去國子監了。阿瑪說了，男孩子和女孩子一直在一塊兒讀書總歸是不好的。”
“我喜歡讀書，他會給我請一個女先生回家，教我課業還有插花禮儀等。弘明，謝謝你。在國子監的日子，多虧了你的幫忙。”
“我曉得的，你這樣溫和的人，還幫我背地裏嚇唬那些胡亂議論我的人呢。有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
富察德音說得落落大方，眼神也格外清澈，不帶一絲雜質，顯然是將弘明當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的。
而弘明聽見富察德音這麼說，也很高興，甚至都還有點不好意思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就道：“哪裏的話。”
“有你這個朋友，我也很高興。再說了，先前你送去我家的柿子，我額娘很喜歡喫呢，她也很喜歡你！”
兩個孩子聊着聊着，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