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窗戶邊上，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似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像是隱隱要下雨了，有些壓抑。
春娘從外頭急匆匆回來，一臉的驚駭，渾然忘了禮儀，一進門，就道：“福晉。不好了，皇上——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
顧清歡聽見春娘說，就知道春娘說得必然是康熙爺這幾日身子不濟的事兒。
入秋以後他就病了，腿腳不舒服不說，還受了風寒，劉太醫每天都在跟前伺候着，一點兒見好的意思都沒看出來。
底下的人也都輪流侍疾，胤禛這幾天幾乎都沒回來，要麼就是照顧康熙爺，要麼就是幫着在處理朝政。
而底下的人，對於康熙爺這時候的情況，一個個的心裏也都有數了，棺槨什麼的也早就準備好了，知道那一天不會太遠。
今日一早，弘明帶着富察德音回來，先去看了康熙爺，回顧清歡這兒來的時候，還說康熙爺看上去精神好了一點呢。
現在，顧清歡是知道了，人死前呀，多半都是有一小陣子的“迴光返照”的，這倒不是什麼玄學。
而是腦子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把各個器官的功能都調動了起來，集中在了眼睛、嘴巴等能傳達信息的器官上。
人，覺得自己好些了，但這只是臨終的一點點掙扎而已。
“知道了。”
顧清歡十分冷靜，這樣的情況，她早就在自己的腦海裏演練過很多遍了，當即就吩咐道：“去告訴底下的人。”
“讓他們全部換好衣裳，還有弘晞和弘晴，去國子監把他們接回來吧。我這裏，先帶着言蹊和文茵過去。”
康熙爺的住處外。
顧清歡趕過去的時候，白色的帆布已經懸掛了起來，佟貴妃正帶着人在主持靈位，而朝臣們也都紛紛來了。
隆科多和張廷玉派人快馬加鞭趕回宮裏，將《正大光明》後面的牌匾也都給取了下來，拿出來了裏面的傳位詔書。
詔書很長，是由滿漢蒙三語寫成的，上面都是胤禛的名字。
顧清歡知道，民間總對胤禛的繼位有些疑慮，說是將傳位十四阿哥改成傳位於四阿哥云云。
然而事實上，滿漢蒙三語寫成的詔書，不僅僅是改動這麼一點點就可以的。
而這會兒，隆科多和張廷玉拿出詔書，當着衆位大臣們的面兒宣讀完畢後，就都齊刷刷地跪下朝着胤禛行了一禮。
“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羣臣山呼萬歲，胤禛也是一臉的悲慼，示意大家夥兒起來，道：“當務之急，是皇阿瑪的身後事。”
“還有西北那邊，胤禵那裏，也要派人告知他此事。”
“是。”底下立即就有人答應，於是乎，在胤禛和佟貴妃還有顧清歡三人的合力之下，喪儀有條不紊地進行了起來。
乾清宮裏，靈柩停放完畢，顧清歡領着雍親王府，不對，現在應該叫潛邸裏的人了，都在宮裏跪着。
身邊是沉悶的雲板響聲，一聲聲的敲擊，在告知京中百姓，這是國喪。
不過，不管怎麼說，康熙爺這些年來，對她和胤禛以及諸位孩子們一直都非常好，她的心裏也是感念的。
佟貴妃幾度暈了過去，顧清歡也只好讓人帶她先回屋休息。
弘明是最傷心的。
他在康熙爺的跟前養育了近十年，說起來比在顧清歡和胤禛跟前的時間都還要長了，和自己祖父之間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
看着弘明傷心，顧清歡也安慰了他幾句，富察德音在旁邊也勸慰。
“主子爺。大行皇帝在世的時候，十分疼愛您。您固然傷心，但是也要保重身子纔是。不然，他老人家會難過的。”
富察德音語氣溫柔，說完也抽噎了一下。
在富察德音身後，顧清歡看見了高氏和金氏，兩個也都是可愛的小姑娘，應該只有十五六歲。
她們在富察德音後三日進府，弘明目前雖然還沒去過她們兩個那裏，但是以富察德音的性子來說，也不會苛待了她們的。
康熙爺的喪儀，持續了很長時間。
還好天氣逐漸涼快了，一日日的下來，顧清歡雖然身子有點喫不消，但也慢慢堅持住了。
很快。
喪儀的事情解決完，胤禛也要登基，而潛邸裏的舊人們，一個個的也要搬進宮裏來，還是要將名分定下來的。
這個事情，顧清歡也需要和胤禛商議。
永壽宮裏。
顧清歡先搬了進來，這東西六宮，原本皇后是應該住坤寧宮的，只是康熙爺在孝懿仁皇后薨逝以後，幾十年裏都沒有再立過皇后。
坤寧宮，也因此改爲祭祀的場所了。
自雍正爺開始，皇后們也都是在東西六宮裏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宮殿住下來，顧清歡就選擇了距離乾清宮很近的永壽宮。
這裏說起來，距離“養心殿”是最近的，出了宮門，對面就是養心殿的後門了，日後胤禛想要回家，也是非常方便的。
不過嘛，現在養心殿還沒開始修建，顧清歡只是知道歷史上的情況而已。
她選了永壽宮，也是因爲康熙爺在世的時候，這兒沒什麼人居住，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修繕再裝飾，也是十分方便的。
眼下稍微令人覺得爲難一點兒的就是，潛邸裏的那些舊人們的名分要怎麼定。
李側福晉，是潛邸中僅次於顧清歡的，又有“長子”傍身，雖然弘時的天資不怎麼樣，胤禛對他也不是很看重。
但這些，也是李側福晉資歷的一部分了。
還有就是宋格格和鈕祜祿格格，這府裏現在只有她們這兩個侍妾了，要是位分給得太低，只怕也容易被人議論。
宋格格，也是跟了胤禛許多年的舊人了，在府裏的時候，一向也都是安分守己的。
至於鈕祜祿格格——
想起她，顧清歡不免就想起了弘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