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聽說韓春明早在一個月前就被義利食品廠開除了，可他居然一直瞞着家裏，到現在，事情早就沒了迴旋的餘地，才被別人當着街坊四鄰的面兒抖摟出來，韓春松怒火中燒越想越氣，二話不說拿起皮帶就開始狠狠抽打這個不省心的小弟
“你都多大了，怎麼還改不了這偷雞摸狗的毛病，義利食品廠，多好的工作，說沒就沒了，說，以後還敢不敢了”
“哎呦，大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呦”
雖說韓春明從小到大沒少捱過大哥的打，可他畢竟是家中老小，人又機靈嘴甜，所以以前闖了禍，大哥基本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以訓斥嚇唬爲主，這是第一次下這麼重的狠手，可見大哥有多生氣
韓春明也不敢辯解，只能裝可憐似的輕聲哼哼，希望媽和姐姐能夠幫忙
果然，聽着小五子一聲聲的呼痛，韓家的幾個女人早就不忍心了，尤其是韓母，既生氣又心疼，沒一會兒就坐不住了，趕緊連拉帶扯着把老大拽到一邊
兩個姐姐也一邊幫忙說情，一邊心疼的扶起弟弟
“行了，大哥，小五知道錯了就行了”
“是啊，大哥，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再打，小五也回不去廠裏了”
“來，起來起來，慢點，哎呀，小五子，你實話告訴大姐，你一共偷了幾次麪包？”
“兩次”
“那第一次…”
“哎呀，那第一次，偷回來給我了”
“媽，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護着他”
“沒有，他真給我了”
“那第二次呢？”
“那還用問，給老關家那丫頭了唄”
“二哥，你別瞎說，我沒有！”
“什麼沒有啊，小五子，你也就這點比二哥強，你看二哥，到現在還沒搞定對象跟我結婚呢，但是你行啊，你這種大無畏的精神，說不準明兒關無憂就嫁給你了呢？”
“二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
“我說的是真的”
“行了，小五子，你說，到底給誰了？”
“我是給無憂了…”
“你！”
“可這事跟她沒關係，我沒告訴她麪包是我偷的，我說是廠裏邊發的”
“行了行了，他都知道錯了，來，給你哥哥姐姐表個態吧”
“那個，我錯了，我保證我會盡快找到新工作的”
“你上哪找工作去？你現在是被開除了，連個人事關係都沒有”
“我自己想想辦法，要回來還不行嗎？”
“好，這是你說的啊，你要是要不回來，別怪我這當大哥的不客氣”
“哎，哎”
“行了，散了吧”
韓春明看着怒火未平的大哥，沒敢動彈，直到大哥發話散會，纔敢偷偷鬆口氣
雖說在大哥面前把大話吹出去了，可被開除是要被計入檔案的，韓春明的人事關係雖然託關係要出來了，可卻再也沒有單位願意接收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你瞧不上哥們兒，哥們兒還看不上你這破地方呢”
從這以後，韓春明就開始了走街串巷、下村收破爛的生活，而他在外人眼中，也成了不學無術自甘墮落的“衚衕串子”
就連最開始對他抱有朦朦朧朧的好感和崇拜的發小蘇萌，也在幾次勸說無果後，由一開始的不理解轉爲了恨鐵不成鋼和慢慢的疏遠
可對於外人的眼光和評價，韓春明不爲所動，因爲他終於意識到，被心愛的人全心全意的理解和支持，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只要有這個人陪在身邊，他就能生出無限的勇氣，而這種感受，是無憂帶給他的
韓春明自己也承認，他對無憂說好聽點是一見鍾情，說不好聽就是見色起意，可驚豔過後，他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畢竟他們之間不說是雲泥之別，也算是家境懸殊
既然她是師父的孫女，那自己就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就好
可是，無憂不僅博學多才溫柔雅緻，就連待人接物也是面面俱到，凡是接觸過她的人，沒有不對她讚不絕口的，面對這樣美好優秀的女孩，想不動心太難了
就這樣韓春明逐漸放任了自己的感情，任由一顆心全數落在這個耀眼的女孩身上，左右不過是一場無望的單戀，能這樣陪在她身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此時的韓春明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愛情竟然真的能得到迴應，甚至還是在他人生的最低谷時刻，這個高貴美好的姑娘，就這樣義無反顧的牽住了他一無所有的一雙手，從此，他擁有了全世界
“韓春明，你現在不過是個自甘墮落的無業遊民，就別癩蛤蟆想喫天鵝肉了，連蘇萌都認清現實遠離你了，關無憂一個從國外回來的高材生，怎麼可能看上你呢？她不過是感激你這些年照顧她爺爺，不好意思明着拒絕你罷了”
自從知青聚會那天，程建軍藉着酒醉，半真半假的對着自己吐了這些“真言”，韓春明就一直惴惴不安，他有無數個理由想要反駁程建軍，可心底裏那一絲隱祕的贊同卻怎麼也揮散不去，反而愈加強烈，折磨得他寢食難安
“春明，春明，韓春明！”
“無憂，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這話該我問你纔是，你到底怎麼了？還在爲程建軍跟你打賭的事兒不高興啊？”
“沒有，我壓根兒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他的性格我最瞭解，愛出風頭、處處都想壓我一頭，可他這些年也幫了我不少忙，所以對於他身上這些小毛病，我也不在乎”
“那你幹嘛板着一張臉，不是你說要帶我來北海公園遊湖逛景兒的嗎？可你瞧瞧你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無憂，對不起，我剛纔在想事情，走神了，走吧，我們去坐船吧”
自從前幾天參加完知青聚會，韓春明就一直是這個狀態，一副鬱鬱寡歡又若有所思的樣子、還經常走神，一看就知道心裏裝着事兒，無憂瞭解韓春明，他是個豁達通透的人，這一點兒也不像他的性格
就算韓春明什麼都沒說，無憂也能看出來，這件事或許和自己有關，所以，無憂打定主意，要在今天跟韓春明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