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邊的顧時，語氣調侃，“寧醫生”三個字的發音卻咬得很重。
寧慎聽出對方是故意的，斜他一眼，皺眉邁進會診室。
看到他進門，會診室內包括院長、主治醫生王主任等幾位醫生，同時從椅子上站起身。
客氣地讓寧慎和顧時入座，老院長側臉向寧慎一笑。
“寧醫生，這次真的要辛苦您了。”
剛剛在病房裏，寧慎親自出手，救下小患者的性命。
大家對這位相貌出衆的年輕人，態度早已經改觀，很自然地將救治孩子的希望放在寧慎身上。
讀出大家眼神中的希望，寧慎皺起眉。
“顧時醫生纔是主刀醫生，我只是他的助理。”
“啊，對！”顧時微笑開口，“那我們就開始吧，王主任，麻煩您仔細向我們介紹一下孩子的情況。”
王主任站起身，對照着準備好的ppt和資料，仔細說明。
“現在孩子的狀態很不穩定，我的想法是儘快手術，只是這麼小的孩子，配合度太低，只能全麻手術，可是一旦全麻，我們以擔心手術時會對孩子大腦造成損失，不知道寧醫生……”
王主任看一眼寧慎，注意到對方冷冰冰的眼神。
他忙着轉過臉，將目光落在顧時身上。
“顧醫生有什麼看法？”
“手術不能再拖，我的想法和您一樣——儘快手術，孩子的腦部手術我經驗多一些，到時候我可以親自主刀，至於手術方案……”
顧時轉過臉，看向寧慎。
寧慎靠在椅背上，眼神淡淡地注視着大屏幕。
屏幕上，顯示着小傢伙的照片和ct圖。
不過二三歲的孩子，生的白白淨淨，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視着鏡頭。
那樣的眼神，哪怕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也要心軟。
寧慎接過話頭：“手術方案我來負責。”
隨後，他簡單說明自己的想法。
“這個方案，還需要安排另外一位腦外科醫生，幫助顧時一起進行手術。”
孩子是星狀腦膠質瘤，剛好生長在靠近腦幹和神經束的位置。
幼兒的大腦還在發育中，一旦損傷，很有可能會影響終生。
按照他的方案，兩位專家醫生同時配合手術，可以很大的節約手術時間，同時規避掉一些相關的風險。
聽着他專業的分析，大家不住點頭。
“那……”老院長略一沉吟，“王主任，你來配合顧醫生吧？”
“不用了。”寧慎看一眼手錶上的日曆，“實驗室會再抽調一位腦外科醫生過來。”
“寧醫生這是什麼意思？”王主任猛地站起身，“信不過我是嗎？”
剛剛在病房裏，寧慎的態度，就讓王主任心下多少有些不滿。
現在，當着院長和這麼多，寧慎直接否定他。
王主任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看王主任拍案而起，寧慎冷冷擡眸。
“沒錯，你的技術我確定信不過。”
兩位醫生同時手術，這需要雙方更多的默契。
實驗室的醫生與顧時合作經驗豐富，這會更利用手術的安全進行。
無論是實驗室，還是寧氏，他都已經習慣服從。
誰敢這樣對他拍桌子？
他沒有當場讓王主任滾出去，已經是在忍着脾氣。
“你……”
王主任在院裏資歷老，平常小醫生和實習生都尊稱他一聲老師，頓時氣得老臉通紅。
“好，這個病人我還不管了！”
抓起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王主任氣沖沖走出會診室。
幾位來會診的醫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三天內，我會拿出手術方案。”寧慎優雅地理理袖口，“請院方做好手術準備。”
說完，他也轉身離開。
院長點點頭：“好，今天的會診就到這兒吧！”
幾位醫生與顧時握手道別，院長走過來，笑着拍拍顧時的肩膀。
“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麼年輕就做到主任醫生，比你爸當年還厲害！這次，辛苦你啦！”
“您太客氣了，這原本就是做醫生的職責所在。”
顧時的父親也是醫生，生前與老院長是同事，也是好友。
這一次，顧時來幫這個孩子會診，也是因爲老院長的面子。
“這位寧醫生……”老院長看一眼門口的方向，“真的行嗎？”
寧慎的醫術，他剛剛在病房裏也見識過。
只是這個年輕人的脾性，老院長實在有點摸不準。
畢竟事關人命，老院長也要多問幾句。
“這傢伙就是這樣的脾氣，不過您不用擔心。”顧時的語氣嚴肅起來，“論起腦外科和神經學，他是頂尖的，他一定會給孩子拿出一個最佳手術方案。”
“那就好。”老院長點點頭，“走吧，我送你們。”
“不用了，您忙吧，我自己走就行。”
顧時告辭老院長出來，左右轉了一圈，最後纔在醫院天台的吸菸區找到他。
寧慎手臂撐在欄杆上，指間夾着煙，卻並沒有抽，只是斜睨着遠處的天空。
明明陽光燦爛，站在陽光下的他，卻給人一種格外陰鬱的感覺。
顧時走過來，斜一眼他指間煙上搖搖欲墜的菸灰。
“三天，會不會太趕了？”
顧時當然希望孩子儘快手術，可是寧慎有這麼多事情要忙，顧時也難免擔心。
“足夠。”
寧慎彈掉菸灰，將菸蒂按滅在垃圾桶的滅煙處。
“我先走了。”
“寧慎！”顧時追到他身後，“傾訴是排解抑鬱的最好方法，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多聊，或者你可以找自己更想傾訴的人，比如榮小姐……”
“我的心理學學得比你好，不用你教。”
寧慎頭也沒回，快步邁下臺階。
目送男人的背景，消失在樓道拐角，顧時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