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片刺入很深，小惜的手術有點複雜。”
寧慎抓過平板電腦，電腦屏幕上，顯示着榮惜剛剛拼好的ct斷層片。
那一塊鋼片，剛好從她的耳後刺入大腦。
鋼片寬度不大，但是刺入很深，位置很是刁鑽。
“那……”榮御擰着眉，“你怎麼不給她做手術？”
“手術已經進行到一半，”顧時垂下臉，“我沒有多少把握，鋼片剛好切斷聽骨神經，而且……”
“顧醫生！”榮瑾急急打斷他，“您能不能說清楚點？”
“神經手術方面，不是我擅長的部分，我只有十分之一成功的機率。如果手術失敗，輕則失聰，重則……”顧時看一眼寧慎，小聲吐出三個字，“植物人！”
“那就找最擅長的人，找全世界最好的神經學醫生！”榮瑾道。
“是啊，您說，誰……只要您說出來，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他找到。”榮御也跟着說道。
“最好的神經學醫生……
顧時擡起臉，看向寧慎，欲言又止。
眼下榮惜的情況，如果手術繼續下去，成功率最多隻有百分之十。
顧時特意從手術室出來，就是想要爭取寧慎去繼續這個手術。
兩兄弟皺着眉，順着他的目光轉過臉，視線落在寧慎身上，瞬間明白過來。
“寧慎！”榮御抓住寧慎的胳膊，“你還等什麼呢，去給小惜做手術啊？”
“我……”寧慎臉色蒼白，“我不行的，我……已經很久沒摸過手術刀了。”
“不會的，寧慎！”榮瑾也轉過臉，“當初小御的腿，不也是你出的治療方案嗎，我們都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對不起。”寧慎的眉越發皺緊幾分，“我做不到，我發過誓，再也不做手術的。”
“寧慎！”榮御猛地抓住他的衣領，“小惜可是音樂家，要是失去聽力，以後你讓她怎麼辦，更何況，萬一……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她變成植物人嗎？你不是最愛她的嗎，爲什麼不肯救她？”
“是啊，寧慎，現在只有你能救小惜了！”榮瑾紅着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這次，你爲小惜破一次例，就這一次，行嗎？”
“小御！”
廊道里。
榮斯年夫妻，急匆匆地帶着助理跑過來。
榮惜這邊出事之後，兩人也已經得到消息。
擔心女兒和兒子，兩夫妻也是第一時間趕到港口醫院。
“小惜和小梟呢？”看一眼左右，不見長子和小女兒，裴雲舒的心一下子抽緊，“你們說話啊？”
“榮太太。”顧時忙着說明，“榮隊受傷正在手術，沒有生命危險。”
“那小惜呢？”榮斯年追問。
“小惜……”顧時不敢看二人的眼睛，“她正在手術中，她的情況……有點複雜。”
“寧慎！”榮御再一次抓住寧慎的胳膊，“算我求你，你救救小惜吧，她的手術只有你能做。”
“對不起。”寧慎的聲音越發低了幾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寧慎！”
榮御還要再說什麼，周硯青已經抓着手機衝過來，將他拉開。
“你們知道什麼……”用力將榮御推開，周硯青眼圈通紅着急吼出聲，“你們以爲寧總不想救榮小姐嗎，他是有苦衷的！”
榮御啞着嗓子，“他的苦衷，難道比小惜的命還重要嗎？”
他努力想要冷靜下來，思考出最佳的手術方案。
可是，眼前閃過的……
卻是姐姐的臉。
腦子裏，無數聲音嘈雜地響起。
“我要學醫，我要治好姐姐。”
“姐姐，我一定要治好你。”
“寧醫生，病人血壓下降。”
“寧醫生，病人的腦電波出現異常。”
“寧醫生……”
心臟監護器的聲音，越來越急促。
然後，變成一個平直的長噤音。
“就是因爲你，小憶才死的！”
“如果不是爲了救你，小憶能變成這個樣子嗎？”
“是你害死她的！”
……
雙腿幾乎要撐不住身體，寧慎無力地滑下去，跌坐在牆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注意到他的異樣，周硯青擔心地衝過來，扶住他的胳膊。
“寧總？”
寧慎卻彷彿聽不到他的聲音一樣，嘴裏只是重複着三個字。
“對不起！”
看着他痛苦的樣子，榮御也是疑惑地怔住。
“他……他這是怎麼了？”
周硯青皺着眉，沒出聲。
“小御，別再難爲寧慎！”
裴雲舒拉住兒子的胳膊將他推開，含着眼淚走到顧時面前。
“顧醫生，小惜的手術就拜託您了，無論……”
輕吸口氣，她的聲音都在發顫。
“無論後果如何，我們……都不會怪您的，拜託了！”
“顧醫生！”一位護士，小跑着衝出來，“病人腦電波出現異常。”
顧時顧不得多說別的，轉身衝進手術室。
“小惜！”
榮家幾人擔心地衝到手術室門口，護士忙着將他們攔柱。
“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
將幾人推開，她後退一步，進入手術室內，伸手按下關門鍵。
寧慎擡起臉，從幾人之間的縫隙注視着手術室的方向。
腦海裏，嘈雜的聲音遠去。
眼前浮現出榮惜的臉。
“老公你知道嗎？這輩子，有你，有音樂，我就知足了！”
“有時候好想把你也拉進我的樂隊！”
“等這次演出結束，我要好好寫幾首曲子。”
“等以後我們樂團出名了，我要帶他們去全世界演出，第一站就是公主號。”
……
她看着他，笑得溫柔。
“我知道，你是最好的醫生。從前是，以後……也是！”
不！
他不能失去她！
站起身，寧慎大步衝過來，推開幾人。
在手術室門前上之前，他伸過右手，死死地抓住自動門的邊沿。
“讓我進去。”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被自動門擠傷，護士忙着按下開關，將自動門打開。
“對不起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這是手術室，只有醫生才能進去。”
寧慎握緊兩拳，深吸口氣。
“我……我也是醫生！”